卷轴猛然迸发出一阵强光,强大的精神波动通过手掌传递至伊文心神。
在这种剧烈的精神冲击中,他过往所学的心学知识竟不受控制地涌现,像一条条灵动的丝线,将几尽散乱的意识重新串联。
奇异的心灵力量!
伊文突然有所明悟,一股磅礴的精神力量陡然从灵魂深处喷薄而出,以一种决然的姿态,向着占据自己身体的冰冷意识冲去。
这股力量,不仅包含了他两世的生活积累与沉淀,在意志熔炉里淬炼出绝世的锋芒。
还包含卷轴中迸发出来的神秘精神能量。
它们摧枯拉朽般碾过被侵占的脑域,邪恶意识凝成的无形屏障寸寸龟裂。
在他掌心,紧握的卷轴同时爆裂,化作一团灵动的银色火焰。
火焰肆意翻涌,却未伤他分毫,反倒像一尾活泼的银鱼,一缕缕地融入他的肌肤。
无数的血色眼睛花纹在伊文的皮肤上隐现,无数的鼓包仿佛要突破某种限制般挤出来,但最终化成了一缕缕肉眼难见的黑雾从毛孔中逸散。
直到再无黑雾逸出,伊文手掌轻压,将那团萎缩大半的银白火焰,按在了仿佛如沸水般翻滚的黏液里。
一阵阵“滋滋”声中,好似冰雪遭遇烈日消融,那黏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收缩。
与此同时,银白火焰也愈发黯淡、不断变小直至消失。
虚空又是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颤动。
“mu-Ra……穆格……”
恍惚间,似有不甘的声音在黑暗深处回荡,好似要冲破这片虚无,却又慢慢的归于平静。
浓稠得如同实质的压力突然烟消云散,书房里的众人如同垂死的鱼儿获得了一口水,堪堪回神。
他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惊魂未定间,目光齐刷刷投向远处同样在发呆的伊文·菲尔斯。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们还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都清楚,是伊文救了大家一命。
安娜突然无比庆幸自己留下伊文的选择!
相比于状况频出的驱魔教授,是那个被无良同伴诋毁为冒牌驱魔人的年轻人一次次在危难中挺身而出。
他才是真正的驱魔人!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太多的话却像是一齐卡在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威尔逊管家和女仆玛莎更是一脸后怕与愧疚,道歉与感谢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见伊文似乎沉浸于某种思考中,又不敢打扰。
唯有霍格教授却是一脸铁青,呆呆地凝视着卷轴消失之处,嘴唇紧抿,额头上青筋微凸,像是极力压抑着懊恼与震惊。
……
【你解决了身上的污染,凝聚“良知”符文。】
【你抵御了真理之瞳投影的侵蚀,获得“窥秘之眼”!】
在听到脑海中的低语那一刻,伊文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紧绷许久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开始感受到身体上似乎久违了的疼痛。
可他惊喜地发现,身上的伤口并未重新迸裂,只留下一道道红肿的伤痕。
更让他喜出望外的是,因污染而来那身怪力,并未随着污染的清除而消失,依旧充盈在肌肉之中,仿佛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不仅如此,全身的肌腱和韧带经过不断撕裂后又重新愈合,让他意外地获得了远超常人的柔韧性。
伊文的眼眶有些湿润,那是一种苦尽甘来的喜悦!
它是如此的强烈,不仅冲淡了他对霍格和卢修斯的愤怒,还隐隐生出一丝丝的庆幸。
良久,他才从那种极致的喜悦情绪中回神,没有理会门口的其他人,迫不及待地感悟着良知符文。
那是在不经意间,脑海里闪过的一团乳白色光芒,如同灵感般地一闪而逝。
可他思忖良久,不得要领,更将注意力转向“窥秘之眼”。
遵循着心中的灵感,伊文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瞳孔里闪过一丝如同火星般的银芒。
刹那间,仿佛有海量的信息一股脑涌入脑海,令思维都有了一瞬间的卡顿。
太阳穴也突突跳动,眼球更是涨得生疼,好似有无数细密的针在脑海中穿梭。
这种痛苦也只持续了一个呼吸,视野中的世界变得超乎寻常的细致,时间似乎也变慢了许多。
即便是空气中那肉眼难见的灰尘,此刻也清晰无比,在光线的映照下,沿着各自独特的轨迹飘浮、碰撞……
地板上那一片杂乱线条符文,成了一条条不连贯的暗红光线,正在快速暗淡。
当伊文试图看得更透彻、了解得更深入时,眼前的世界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似乎是因为精神与脑力难以承受长时间超负荷的信息处理,自发启动了某种保护机制。
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伊文脑海里浮出刚看到的光线,心中生出许多疑问。
……
与一门心思沉浸在对神秘学领域的思考不同,房门口开始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
笨重的实木书架被几人合力移开,门里门外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所有人都有重见天日之感。
威尔逊管家用一块白布扎住受伤的大腿,一瘸一拐地离开。
他需要安排人来整理房间,并尽快叫来医生。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安娜心中翻涌的情绪此时才逐渐平复。
以前那如跗骨之蛆般困扰她许久的恶灵,如今竟无法再让她心生一丝惧意。
看着狼籍的书房,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异常的沉稳:“教授,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了?”
霍格教授脸色苍白,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显得失魂落魄。
“解释什么?”马修斯的眼神闪烁不定,心虚中带着恼羞成怒,“你没看到?那家伙用的是教授的驱魔卷轴。”
安娜根本没有理会叫嚣的马修斯,扬声道:“霍格教授,待我请专人清点完损失后,清单会邮寄给你。”
“不对,是我解决的恶灵,我损失了一张珍贵的卷轴。”
霍格教授突然一个激灵,发出愤怒的嘶吼。
“如果你坚持这样认为,我会考虑给克拉夫特大学寄去一份情况说明。”安娜不为所动地道。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霍格教授的心坎上。
他的身躯猛地晃了两下,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不是我的问题,一定搞错了什么……是他——伊文·菲尔斯,是他搞的鬼。”
“这些符文是怎么运作的?是以什么力量驱动?精神力?魔力?还是魔法物品?或者是符文本身的力量?”伊文的话适时响起。
他正在研究地板上的残缺符文线条,发现轻轻一拂,便成了一堆灰尘,不由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迷茫。
“想知道?你可以来找我。”
霍格教授狠狠的抽搐了两下,死命的瞪着他,将一张名片拍在旁边的书柜上。
伊文脸上挂满了问号,此时目光才真正的聚焦,霍格教授的回应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他不过是沉浸在思考中,下意识的随口一问罢了。
“账单寄给我。”霍格教授却没再理会他的疑惑,转头看向安娜,“告辞。”
望着霍格离去的萧瑟背影,伊文神色有些怪异。
脑海里联想起自己继承来的不连贯的记忆,又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一个因仪式而记忆破碎,灵魂消亡。
一个因仪式而思维混乱,举止怪异。
太相似了!这个世界的神秘学知识,充满了诡异!
不对,应该说这些仪式魔法充满了诡异。
至少那驱魔卷轴是正常的。
伊文试图在书房里寻找那张爆裂开的卷轴,却没有找到哪怕是一丁点的碎片,它似乎全都化成了那团驱魔灵光。
“菲尔斯先生。”
一声轻柔的呼唤将伊文从沉思中唤醒,疑惑的看向安娜。
“菲尔斯先生,你身上的伤要不要先处理一下,医生应该很快就会赶到。另外,不介意的话,我这里有干净的衣服。”
伊文低头看了一下已经成破布条的外套,尴尬地点了点头。
安娜又道:“菲尔斯先生,我为先前的态度道歉,差点听信了谗言,错过了一个真正的驱魔人。”
伊文摇头:“格兰杰小姐,这里原本就没有什么恶灵,你应该咨询心理医生。”
“不需要心理医生了。”安娜徐徐地长吁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您做了真正的驱魔人该做事。”
伊文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说道:“既然如此,格兰杰小姐,咱们也该谈谈我的报酬了。当然,衣服的钱,你可以一并算进去。要是方便的话,还请给我准备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