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天际染成锈红色,一具风化开裂的稻草人歪斜地插在龟裂的田埂上,松散垂落的麻绳末端挂着几缕灰褐色破布,腐朽的木棍支架在杂草丛中投下细长的阴影。身着泛黑农户打扮的中年男人蜷坐在土堆旁,脸上深深的皱纹似乎映入了土地的斑驳,磨破的肘部沾满褐泥,生满老茧的手中紧攥着半截竹子,脚边散落的空酒囊折射着残阳余晖。远处盘旋的寒鸦掠过雾霭笼罩的荒丘,偶尔飞来,捡起土中的残食,枯死的芦苇在暮风里沙沙作响,仿佛在絮语着被遗弃的故事。”
他迷离的眼神中仿佛即将要唤起火苗却又转瞬熄灭.“天要黑了”嘴中一直呢喃的话语若有若无时而隐现。一阵风缓缓袭来给苍凉的荒野中再添几分寒凉,稻草人摇摇欲坠的头颅伴着风微微点下好像是在认可中年男人的话。
暮色渐渐褪去,转而接踵的黑色浓稠的让人胆颤,如同一道巨大身影的怪物慢慢蚕食了仅存的微弱光明,夜色中的土地里有些突兀的却又融合的出现了稀稀疏疏的身影,似乎迷茫的行走在稻田中宛如一具具失神的躯体被仅剩的本能所驱赶着.田野里弥漫着让人窒息死亡气息。
“啪嗒”一声,稻草人的头颅坠落在地发出微弱的声音却被孤寂的荒野无限放大惊醒了一旁蜷缩着的中年男人眼中浮现出层层的恐惧却又转眼褪去随后目光坚定仿佛下定了决心早有意料。
泥土被晒裂的纹路在月光下如同干涸的河床,两三间瓦房蜷缩在槐树阴影中。斑驳的墙皮剥落成鳞片状,残破的瓦片在屋檐参差如兽齿,唯有最东侧的窗棂间渗出昏黄油灯光,像只垂死的萤火虫在夜风中颤抖。突然”咔嚓”一声朽木断裂的脆响划破夜空,那簇微光猛地抽搐两下,如同被掐住咽喉般骤然熄灭
整条土路瞬间被泼满浓墨,连惯常聒噪的蟋蟀都噤了声。黑暗从墙根裂缝里涌出来,裹住歪斜的竹篱和坍圮的磨盘,腐草气息混着潮湿的苔藓味在鼻腔弥漫。某处篱笆突然”吱呀”摇晃,却不见野猫窜过的踪迹,唯有北斗星在云隙间明灭,将冷光洒在门前积水中——那水里倒映的碎月,此刻竟像摔裂的瓷碗。
百米外传来野狗呜咽,声波撞上土墙又弹回,在空荡的乡野拉锯出毛骨悚然的回响断墙裂缝中钻出成簇的野蕨,叶片卷曲如干涸的血痂,暗红脉络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东侧屋檐下垂落的半截竹筒接雨槽,内壁青苔已腐化成墨绿色黏液,腥潮气混着朽木发酵的酸味,裹住整座瓦房褪色门神画上,秦琼铠甲被蛀虫蚀出蜂窝状空洞,
月光穿透时,地面斑驳光影竟似一张狞笑的鬼面,蓝布衫袖口的灰蛾扑向积水碎月,磷粉落水瞬间,倒影人脸嘴角忽然上翘,而百米外竹篱笆同时发出类似颈椎折断的脆响,风掠过瓦垄发出骨笛般的尖啸,震落门楣铜钱绿锈,康熙通宝落地清响与地窖腐瓮气泡炸裂声,在黑暗中交织成跨越时空的丧钟,整个乡间小道空无一人连带之前的中年男人一并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多久许是夜到中旬,最偏的一间屋子里忽然传出婴儿哭涕的声音,在这黑暗的小道中平添一份死一样的诡迹声浪如同刺婴儿的哭声突兀的愈发洪亮裹挟着原始的蛮力,在空荡的土墙间横冲直撞,震得窗纸簌簌发颤。这哭声毫无预兆,前一秒还死寂的黑暗仿佛被撕裂一道豁口,惊得墙根蒺藜丛里的蛐蛐集体噤声,连百米外野狗的呜咽都被瞬间掐断。康熙通宝铜钱从墙缝震落,锈绿的”宝”字正压在碎月人脸的眉心。野蕨丛中突然窜出黑猫,瞳仁里映出屋内景象:煤油灯罩内残留的灯芯红点,随哭声节奏明灭如独眼
门神画秦琼的残破战袍随声波鼓荡如活物。灶台裂缝渗出猩红液体沿哭声音阶滴落
“滴答滴答”在屋中回响悠远悠长,浓稠如墨的黑暗黯然退去,中年男人的身影又浮现在田野间背靠着稻草人,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伴随着斑斑血迹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颇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双眼中满是茫然,随后转头看向东边的瓦房听着传来的声声婴儿的哭涕,竭力的双腿不自觉的迈开向着屋子走去聚精一看却见青色的瓦房上遍布的无数道裂痕门口贴着门神秦琼的画像已然布满创痕破旧的房门
破旧的门上覆着滑腻的苔藓,掌心一握便渗出腥冷的黏液。门板早已被潮气腐蚀成蜂窝状,推动时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咯吱”声,朽木碎屑混着红褐色铁锈簌簌掉落,仿佛整扇门都在抗拒被开启
门板底部被野蕨根系顶出裂缝,推至半途便卡在凸起的青砖上。他勉强撑起一口气弓腰用肩抵住门框发力,霉斑密布的木板骤然向内凹陷,蛛网黏连的灰尘如雪崩般倾泻,惊起墙缝里一窝灶马蟋蟀,虫足高频震颤的”沙沙”声与门轴尖啸形成刺耳共鸣。门扉洞开的刹那,腐木酸气混着鼠类尸臭扑面而来。祠堂梁柱歪斜如佝偻脊背,蛛网在残破的祖宗牌位间织成灰白裹尸布,供桌上烛台倾倒,凝固的蜡泪与香灰凝结成钟乳石般的怪异凸起
月光从漏雨的瓦缝刺入,照亮神龛前一方青石蒲团——那婴儿正仰躺其上啼哭,裹身的被褥与婴儿的身上却不见一分脏乱,好似灰尘都静止在其周围不敢拢靠一点,他举起颤颤巍巍的双手将要捧起婴儿,泥泞残留的双手布满血痕在被褥上留下鲜红的印记,在被抱起的那一刻婴儿的哭啼声随之停止,白稚透嫩内的皮肤生动的显现着婴儿的活力与可爱,微睁的双眼似有朦胧的微光与周围这番诡异至极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如同正常普通家户诞下不久的孩童一般,却让中年男人的震惊不自觉的浮现在泛着血丝的双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