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年前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从龙之功,就在眼前!!”

“先登者,官升五级,赏金千两!”

“夺旗者,官升十级,赏金万两!”

“斩将者,封侯赐爵,食邑万户!”

“众将士,随我冲杀!!”

金国都城外,冲杀声此起彼伏。

无数头裹黄巾的士卒往金国都城方向冲杀,或跨马持槊,或高举大纛,有些士卒的手中甚至还端着燧发火枪、推着火炮。

军容之整,犹如量裁;

士气之盛,几欲震天。

守城的将士看到那群凶悍的反贼已攻至皇城外,火炮声震耳欲聋,早已被吓破了胆。

都城内的朝会上,群臣惶恐。

一众老臣苦口婆心的劝诫皇帝尽快出城投降,免受生灵涂炭之苦;

有些儒士则是涕泪横流的抨击是皇帝的阴阳倒置之举引来灾祸,痛斥其是牝鸡司晨,致使祖宗基业毁于一旦。

而有些被吓破胆的奸臣,甚至已经跑回家中收拾软细,谋取后路了。

皇位上…

秦虹看着或在抨击或是献计的朝堂诸臣,满面倦容,眉眼中尽是悲怆。

她原是当朝长公主,自幼聪慧异于常人,且素有大志。

先帝早年因长期服用‘仙丹妙药’,还未来得及留下子嗣便已病重驾崩。

她依仗娘舅家的势力趁乱夺权,临朝称制,想要施展抱负,让金国幽而复明,再不济也要为金国续命个三五十载。

只可惜,时不待她。

秦虹一介女流靠着趁乱夺权才登大宝,朝中老臣本就有意见,加之奸佞作梗,想要变革阻力重重。

而外界的黄天贤师又携数十万民众起事,意欲改天换地。

最让她无奈的是黄天军起事时朝中群臣无人在意,有些当地官员为了政绩甚至还主动隐瞒、虚报。

以至于当她注意到还支叛军已成气候的时候已经迟了!

因各地百姓纷纷响应,只短短几年,黄天军的规模便扩充了数倍!

她有心调兵平叛,不曾想朝廷调遣的士卒将领在黄天军面前竟如土鸡瓦狗般全无一合之敌,有些甚至临阵倒戈投了黄天军。

内忧外患。

面对这么一个已经烂到骨子里的朝堂,纵使她再有才情,再有抱负,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狂澜将倒,大厦将倾。

‘倘若再给我几年时间,让我肃清朝堂奸佞,洗清耳目,何至于此?’

秦虹的神情都有些恍惚。

但想到那位素有黄天贤师之称的黄天覆,饶是以她的坚韧心性也不由得升出一股挫败感。

相传,那黄天覆乃是天帝下凡,能施以仙术呼风唤雨,所赐符水可活死人,肉白骨,甚至还造出了能轰杀武道先天的火器。

秦虹不信这些民间传说。

但她也明白,就叛军中实施的土地改革与摊丁入亩两项政策,就足以证明那黄天覆绝非是凡俗之人。

输的不怨。

秦虹知大势已去,自己无力回天,看着朝堂上惶恐难安的众臣,她心中哀叹的同时竟没由来的升起几分畅快与解脱之意。

这帮狼心狗行之辈也知道怕?

这群奴颜婢膝之徒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

天空阴云密布,虽未下雨,却有雷霆在云层中闪烁,仿佛老天都在宣告着这一天是改换天地的大日子。

金国都城十数里外的中军大营中。

哨台上黄色旌旗随风飘荡,一个刚毅俊朗的中年人负手而立,遥望着远方的烽火狼烟。

“报!大帅!我军已前行十里!”

“报!大帅!我军已将京都包围!”

“报!大帅……”

“报!大帅!”

前军副将满脸喜色的疾驰而来,跪在哨台下禀报道:“金都城门已开!百官已递出降书!请大帅定夺!”

“降了?”

黄炎的声音无喜无悲,似乎对金都出门献降并不感到意外。

“降了!大帅!”

前军副将满脸崇敬之色的说道:“金都城门已开,守城的兵卒军械都被我们缴了,金国,不,前朝旧臣伏跪一片,恭请大帅进城!”

“也罢…”

黄炎长长的舒缓一口气:“进城!”

此时镇守在中军营帐中的诸将显然也得到了消息,皆是走出营帐目光灼灼的看向黄炎。

对于他们而言,加入黄天军起义本身就是一场豪赌,赌输了九族消消乐,赌赢了凭从龙之功封侯赐爵!

现在,胜负已定!

金都城外。

锣鼓齐鸣。

从各地赶来共襄盛举的黄天军将领们立与官道两侧,共同迎接大帅到来。

城门下,金国的文武百官手捧降书,战战兢兢的匐跪在地,似乎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城内,金都城的百姓同样伏跪在街道两侧。

相比噤若寒蝉的金国文武百官,他们的表情要自然的多,有些人的眼神中甚至还藏着期待与好奇。

“大帅到!!”

“恭迎大帅!恭迎大帅!!”

伴随一声粗犷的叫唱声,官道两侧的黄天军将领士卒齐刷刷下跪,喝唱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军中为首的三人行礼后对视一眼,默契的起身向前迎接:“我等恭迎大帅!”

黄炎曾将黄天军规划出三十六方统兵将领,每方统兵近万,让他们三人各率十方人马自西、北、东三方响应。

而他自己则亲率六方人马自南而上,最后齐聚金都。

“一别数年。”

时隔数年再次三位老友,黄炎下马相迎:“诸位别来无恙?”

“主公,幸不辱命。”

吴谋含笑回礼,轻摇羽扇道:“在外征伐两年,主公交予我手的十方兵马,如今已扩充至二十方。”

向勇闻摩挲着下巴处的络腮胡咕哝道:“怪不得军师方才不愿和咱提及手下还有兵马,原来是打了一路,人还多了一倍啊?”

“军师最喜欢卖关子。”

朱宏闻言开怀大笑,同样上前拱手道:“大帅,某自北而下,十方兵马如今已扩充至二十三方!”

“……”

听到朱老将军一路打来,手下兵马扩充的比军师还多,向勇龇牙咧嘴的挠着头:“我手下兵马也扩充到了十五方,原本还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结果你们各个都比我多。”

“此非我与朱老将军之功,而是主公天命所归也~”

吴谋与朱宏二人听闻此言自是乐的抚掌大笑,吴谋笑道:“我军所过之处,百姓也好,军卒也罢,即便是山贼马匪都纷纷响应入伍,如之奈何?”

“军师所言极是。”

朱宏亦是附和道:“某自领兵以来,所遇敌军多是望旗便降还要加入我军的,此为大帅之功!”

“嘿嘿嘿~”

见三人唏嘘不已,为黄炎牵马的校尉洪汉也是嘿嘿怪笑两声,瓮声瓮气的说道:“大帅亲率的兵马也扩充至十七方了。”

“行了行了,日后再叙旧也不迟。”

见如今的黄天军不可谓不兵强马壮,饶是以黄炎的心性心中也升起一股‘旌旗十万斩阎罗’的自豪。

吴谋轻摇羽扇的点点头,附和道:“还是先请主公进城处置金国这些遗老遗少要紧。”

“对,进城!!”

向勇与朱宏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而与他们这边的欢快相比,城门下的金国文武们则是如坠冰窟,本就匐跪在地在身姿显得更低了几分,像极了等待审判的罪人。

吴谋上前接过降书呈到黄炎面前,黄炎却是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只摆摆手率部进了金都城。

城中。

伴随沿街百姓中响起‘黄天大老爷进城了’,街道两侧的百姓开始高呼万岁。

仿佛他们不是在迎接进城的叛军,而是在庆祝凯旋归来的明主…

即便有些思想迂腐的老人涕泪横流,想要为国殉命,也会有本地儒士出面将其拉走狠狠教育。

老头活腻了,他们可没有…

黄天军的军纪本就严明,而且各部将领早有交代,进城后对城中百姓自然也是秋毫无犯。

皇城内早已乱作一团。

叛军都已经进城了,命都要保不住了,哪还有人顾得上什么宫廷礼仪?

太监与宫女们抱着搜刮来的金银细软,像一只只没头苍蝇似的想要逃离这生活了无数年的皇城。

结果人还没跑出去,皇城大门外便涌入一波波头戴黄巾身披甲胄的叛军。

不,现在已经不是叛军了。

金銮殿上。

秦虹看着空荡荡的朝会大殿,眼神空洞的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直至察觉黄天军已经进入内城正往金銮殿而来,她才回过神,眉眼中尽是疲惫的起身。

在其身旁不远处的横梁上,挂着已经打好结的白绫。

她不想被叛军羞辱…

秦虹踩着座椅,将娇嫩的脖颈伸入白绫中,缓缓闭上了双目,脚也随着落空。

伴随一阵阵窒息感袭来。

她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往事。

她在这个位置上太累了,想要做的事太多了,阻力也太大了。

与她而言,这或许是一种解脱。

“嗯?”

黄炎领着黄天军众人,还在思量着等会该怎么面对那位女帝,便远远的看到有人在金銮殿内COS起了晴天娃娃。

“朱老将军,借你弓矢一用。”

他随手摸过朱宏后背的宝雕弓,捻过一根箭矢,张弓搭箭的对准了金銮殿内的晴天娃娃。

持弓之手微抬几分,指尖一松,如同满月般的弓弦顿时响起出‘嗡嗡’声。

箭矢裹挟着风声飞出!

黄炎是骑着马的,视线较高才看到了金銮殿内有人COS晴天娃娃,其他人不明所以,只知道大帅对着金銮殿内射了一箭,还以为是有刺客。

向勇招呼一声‘保护大帅’,随即提着手中大枪纵身往金銮殿内冲杀而去。

金銮殿上…

秦虹因自缢面色已经涨紫,冥冥中似乎看到了早已逝去的太奶来接自己了。

就在这时。

一支箭矢犹如流星般在空中划过,伴随布帛撕裂声响起,挂在横梁上的白绫应声断裂。

箭矢钉在墙上,尾翼轻颤。

女人落在地上,一脸茫然。

“何人敢在此放……肆……”

向勇提着大枪健步如飞的冲杀进金銮殿,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他虽出身草莽,但绝非蠢人,看到那支箭矢、断掉的白绫、以及那个捂着脖颈咳嗽的女人,自然也知道自己误会了。

毕竟,那一身龙袍可太有辨识度了。

与此同时。

金銮殿外的黄天军众将发出阵阵惊呼。

黄炎抬头看才发现,原本氤氲雷霆的云层不知何时竟裂开了一道缝隙,阳光透过缝隙,不偏不倚正巧照射在皇宫,将金銮殿映照的金碧辉煌!

彼时,黄炎又正巧站在金銮殿外,在那抹阳光的映衬下更如天神下凡。

吴谋掐指一算,惊呼此为天降祥瑞,乃是老天庇护大帅,大帅改天换地实乃是天命所归!

带其领下,黄天军众将以天寒为由为黄炎披上早就备好的黄袍,而后纷纷跪地,齐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