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丛林伏击

在心中斟酌一番后,郭正奇拿定了主意,开口说道:“原则上本帅是赞成先集中兵力击破一路或者两路敌军的,但是三个海军步兵团都在前些日子的海战中遭受了不小的损失,还有击破敌军的实力吗?”

林至忠抱拳道:“请郭帅放心,我铜山团、舟山团、南澳团原有士卒四千五百余人,前些日子海战中伤亡了一千二百五十余人,在抽调五百五十人组成混成营护卫会稽郡王出使康提后,仍能聚兵两千七百人。”

“两千七百人……”

郭正奇喃喃自语了几遍,开口问道:“可有信心破敌军万人?”

林至忠原本严肃的脸色有些绷不住了,哑然失笑道:“如果敌人全是尼德兰经制之师,以一敌四,可能打不过。

但敌人大部分都是手拿火绳枪甚至是冷兵器的僧伽罗土著,海军步兵连他们都无法打过的话,这“伏波军”的美誉也别要了,回家种田吧!”

林至忠这番表态逗得众将哈哈大笑,他们都见识过南洋群岛的土著战斗力,猜测锡兰土著也不会比那群舞刀弄棍的猴子好多少。

就这样,林至忠的请战要求在比较愉快的气氛下通过了。

正当众人商讨准备后勤的时候,一直没有发言的张士信开口了。

“舰队水手不能轻动,但可以抽调两千商船上的水手。

这些人大多使用过枪炮,有些还曾在海军舰队中服役过几年。

将他们与缺编严重的舟山团混编,负责阻击北路尼甘布堡开来的敌军,待铜山团和南澳团解决东路敌军后,可以绕后合围北路敌军。

路程最远、兵力最多的南路敌军,可以放在最后来打。”

众将纷纷点头赞许,均认为这个计划不错,能够扩大更多战果。

郭正奇没吭声,只要张士信不提议抽调舰队水手,那他就没什么意见。

尽管与张士信有些不合,但明显能够提高胜算、扩大战果的举措,他也不会反对。

相忍为国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

扬·德·温特上尉是尼德兰远征舰队司令官辛特曼斯的副官,才二十出头的他被司令官委以重任,派去内陆收拢肉桂种植园、宝石矿区里劳作的僧伽罗奴工。

经过温特上尉的不懈努力,短短半月之内便组建出了一支万人大军。

说是万人大军,但成分相当复杂。

其中有温特上尉带来征兵的2个海军步兵连约200人,这是全军的精锐。

而那些尼德兰白人种植园主、宝石矿主在听说邪恶的宁国派舰队前来攻打锡兰,还要把他们每个人都斩草除根后,彻底吓疯了,不仅自备干粮要出兵,还把家中的奴仆、混血私生子全部武装起来了。

这些人平日里是镇压土著反抗的主力,熟悉枪械装填和射击,庄园里、矿场里也自备有大量枪械,因此很轻松就武装起来了。

这批人大概有八百人,可以视作精锐程度稍逊海军步兵的民兵。

至于那些被强行押着上战场的僧伽罗奴工数量最多,足足有一万人,但也是战斗力最弱的,很多人都只是拿着一把粗制滥造的剥肉桂皮的短刀,只有最忠心的狗腿子才能分到一把火绳枪。

温特上尉骑在一匹瘦骨嶙峋的锡兰矮马背上,打量着乱糟糟行军的队伍,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直摇头。

就这种水平的军队,除了充个人数,几乎毫无作用。

但他得到的命令就是把这些人一个不少的带到科伦坡,其余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那八百民兵还稍微像样点,虽然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但都统一扛着燧发枪,排成四列纵队行军,有一丝军队的样子。

当温特上尉率队行进在林间小路的时候,丝毫没注意到密林深处有几双黑色的眼睛正凝视着他。

“快去通报总镇(团长),预计敌军还有一个小时进入包围圈。”

带队的士官交代几句后,一名身材精瘦,穿着绿色军服的猎兵犹如灵巧的猴子一般快速穿梭于丛林之间,将最新的侦查情况报给了在四里之外设伏的铜山团、南澳团两名团长。

“林总镇,咱们一口气从科伦坡奔袭二十余里来到此地设伏,人都快累散架了,待会儿可得好好招呼这些蛮夷。”

南澳团的团长周长风面白无须,比林至忠要年轻几岁,人也轻佻许多,一边说笑还一边打量身后的伏击阵地。

在中军定计后,铜山和南澳两个团二千一百号人火速开拔,来到了科伦坡以东二十里地的一处密林中设伏。

这块地被猎兵提前侦查过好几次,林深草密,且挨着通往科伦坡的道路,是个极佳的伏击地点。

此时宁军两个团的士兵全部埋伏在道路两侧的树林中,由于伏兵分处两个方向,所以还刻意错开了一点位置,没有互相隔着道路正对着,防止待会儿打起来了被流弹误伤。

两千一百名伏兵中,有一千六百多人是燧发枪兵,另外四百四十人则是炮兵。

海军步兵团下辖有一个团属炮兵连,受限于南洋糟糕的道路条件以及挽马拖曳能力,火力配置一般,只有6门6磅野战炮。

另外海军步兵团下辖三个步兵营,每个步兵营配置有一个营属火炮排,有2门3磅野战炮。

这些炮兵平时也不像步兵那样被打散编制派驻到各艘战舰,而是统一编制,统一训练。

出征的时候,他们另外单独乘坐运输船,海战一般也不参与,只有上岸陆战的时候会配合步兵出击。

因此,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战场损伤的两个炮兵连、六个炮兵排编制还是满员状态。

此时这四百四十名炮兵,按各自的编制分成了24个炮组,在树林间寻找间隙一字排开大炮。

在接到团长命令后,各炮组开始在连长、排长的指挥下装填弹药。

装填好弹药后,炮兵又小心的给火炮盖上了一层用树枝杂草制作的简易伪装网。

步兵则较炮兵靠后一些,躲在丛林更深处,他们也都装填好了弹药,只等炮响就会冲出去展开排枪射击。

就在宁军都快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一支队伍终于慢悠悠的出现在了视野里。

打头的是一个尼德兰海军步兵连,这支连队作为前哨走在队伍最前头,一二里之后是大部队,黑压压的一片。

作为前哨的尼德兰步兵连是不合格的,他们压根没有进入林中查看,而是宛如春游一般喧闹的从道路正中央走过。

宁军放过了这支连队,等到作为中军的僧伽罗奴兵走进包围圈中心,后面的八百尼德兰民兵也进入包围圈边缘时,林至忠果断的下令开火。

“轰轰轰~”

十二门6磅炮、十二门3磅炮掀开伪装网,并迅速点燃了炮尾处的引线。

伴随着二十四声炮响,树林之中升腾起大片灰烟。

脱膛而出的四十八枚锡制圆柱形霰弹筒因炮膛内外压力差而破裂,内装的霰弹如雨点一般扫过挡在大炮前面的树木和杂草,卷起无数的残枝败叶。

但被树木遮挡去路的始终是少数,大部分弹丸仍像一道飓风一般刮过正在行军的尼德兰士兵,将队伍扫的七零八落。

为了达到最大的杀伤效果,炮兵不惜损伤炮管寿命在每门火炮的炮膛里装填了双份发射药和两个霰弹筒。

6磅炮每个霰弹筒里装填了27颗直径8分(25.6毫米)、重一两三钱的小铁弹。

3磅炮每个霰弹筒里则装填了15颗直径6分(19.6毫米),重约六钱的小铁弹。

等于12门6磅炮、12门3磅炮一次开火,总共射出了千余颗霰弹。

行军的好好的尼德兰士兵当场被打蒙了,刚听见炮响,便看到身边同伴的身体绽开朵朵血花。

有不幸中了好几枚霰弹的士兵,身体好似被扎破的血袋一般,溅得旁边士兵满身是血。

更不幸的是被霰弹打中了脑袋,顿时脑浆迸裂,白的红的洒了一地。

尽管一轮炮击只打死打伤了两三百人,但从未上过战场的僧伽罗人何时见过如此骇人的杀戮场面,纷纷扔下刀,哭爹喊娘的就向密林中窜。

他们刚跑进树林,便看见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啪啪啪~”

炒豆子一般的排枪声响起,以连为单位进行齐射的士兵机械的扣动扳机,将十余丈外的敌人犹如割草一般,一片片打倒在地。

眼看钻林子也是死路一条的僧伽罗奴兵彻底崩溃了,拥挤着往道路两头跑。

僧伽罗奴兵的数量足足有一万人,他们的慌乱失措给那九百准备整队反击的尼德兰海军步兵、民兵造成了莫大的麻烦。

潮水一般的人群瞬间冲乱了刚刚展开的线列步兵阵。

温特上尉骑在马上来回奔走,挥刀砍杀僧伽罗溃兵的同时,也在大声传达命令,试图让海军步兵和民兵撑住战线。

此举倒也有一些效果,一些尼德兰海军步兵和民兵开始麻利的装填弹药,并朝密林中压制射击。

但负面效果就是让温特上尉自己暴露在了宁军猎兵的火力之下。

一发四十丈外打出的铅弹,精准命中温特上尉腹部,他惨叫一声跌下马背。

还未断气的温特上尉捂住流血的腹部,哀求路过的士兵救他,可眼下大伙儿都在逃命,谁还顾得上他这名长官。

无数双脚板从他身上踩过,解脱了温特上尉的痛苦。

这名拿破仑时代的尼德兰舰队总司令、海军上将,还未成长起来就凋零在距离科伦坡二十里的一片烂泥地里。

主帅都死了,尼德兰军队彻底没了指挥,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宁军士兵插上刺刀,冲出树林,开始沿着道路追杀逃窜的尼德兰士兵。

把后背露给宁军的尼德兰士兵几乎没有反抗,就被一柄柄追上来的刺刀捅穿,身体无力的向前扑倒,为宛如屠宰场一般的战场再添一抹血色。

宁军士兵追杀了十几里地,直到刺刀都捅弯了、折断了,且天色渐晚才万分不舍的收兵回营。

这一战,尼德兰军自温特上尉以下,共计阵亡了超过两千人,伤者难以统计,其余人全都逃散。

其中那些手持燧发枪的海军步兵和民兵是宁军的重点追杀目标,大部都被歼灭,只有零星溃兵混入僧伽罗人的队伍中逃掉了。

担任前哨的那个尼德兰海军步兵连比较幸运,在听到炮响后,就知道中了埋伏,没有掉头回去增援大部队,而是在连长的带领下火速窜下大道,钻进旁边的树林开溜。

宁军主要精力都在追击敌人主力,且人手有限,因此也没有追击海军步兵连,让这一百人成功逃出生天。

天色渐晚,宁军两个团今日已经历了急行军埋伏和追击敌军两项艰苦任务,体力渐渐不支,因此没有立即赶去支援北路友军,而是打扫完战场,扎营埋锅造饭。

第二天天亮,近五十名在追击发生的肉搏战中受伤的士兵赶着牛车,将阵亡的三十几名同袍的尸体运回科伦坡。

其余两千人,则在林至忠和周长风的带领下,向北急行军三十里,然后改道又向西行进了二十里,于下午三点时分出现在了北路敌军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