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楼，维克多长长伸了个懒腰，目视被甲胄骑士环绕的罗蒂踏上马车，顺便隔着老远给自己一个甜蜜的微笑。
可惜我是个魔鬼，否则被个长着虫子样的大美人盯上，或许还会挺高兴？
自嘲一番，他沿着阶梯向下走去，很快就发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暗恋骑士。
暗恋骑士挺直身体站在路灯之下，煤气灯昏暗不明的光芒衬托出他闪亮的金发。
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在黑夜中显得很是迷人，硬朗坚毅气质更是不输全副武装的甲胄骑士。
走近的维克多没被暗恋骑士发现，巴纳德·迪伦双手放于身侧，目光专注盯着邪恶音乐家登上马车，似乎在给甲胄骑士们做着掩护。
但唯一值得注意的，便是在那位身披红袍的主教登上马车后，暗恋骑士硬朗的肩膀忽然松懈了那么一点。
仿佛高度紧张于期待对方能留意自己些许，但没有得到结果的失望。
“没想到，迪伦骑士居然会在寒风之中等待一个目光的降临，我以为你会护送那些担惊受怕的女士小姐回家呢。”
迪伦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他自认没有出现一点破绽，全程举止都像是提供协助的巡游骑士。
“你在说些什么，我仅是在履行骑士的职责，为教会转移嫌疑者提供帮助。”
“高兴就好……但那位主教，就是你的心上人？”
巴纳德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仿佛骑士无畏冲锋，双脚似要踏碎地砖，猛地跑至维克多近前。
他略显慌张的脸色，以及不自然的挥手解释，无疑都在论证着一个事实。
“请不要随意判断，卡萝主教已将身心奉于伟大的蒸汽与机械之神，我一介凡人怎能怀有私情亵渎她神圣的奉献呢。”
“蒸汽佬，没规定不能结婚吧？”
巴纳德一下愣住，略带迟疑点头：“没有，但多数高阶神职人员，都将身心献给神了。”
维克多咳嗽两声，抬手请窘迫的暗恋骑士往边缘走。
等到了较为昏暗的街边角落，魔鬼开始了蛊惑：“骑士，你认为什么是爱情？”
“我，我，我……”巴纳德犹豫了许久，他见过很多令人羡慕的伴侣，但这看似简单的问题，却始终萦绕在心头无法回答。
“我不知道，但或许是陪伴。”
维克多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魔鬼偏偏还挺执着于研究这种难以具体解释的概念。
千万年的观察，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没人知道什么是爱情。
但这结论并不影响现状，维克多眉眼一挑，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
“对，就是陪伴，正如瓦尔德拉达的传说，人们总能在这里找到一面镜子，她将神视为证明自我价值的镜子，但你或许能改变这一切。”
“我？请不要说些玩笑……唉。”
暗恋骑士长叹一口气，诚恳请求想要继续这个话题的维克多打住，他依然无法笃定一些执念。
“你并未没有受罗蒂女士的音乐影响吧，维克多先生。”
“有那么一点影响……称呼我为维克多即可，但你居然还会称呼她为女士？艾琳已经骂她是个疯子了。”
巴纳德摇着头，似乎不认为罗蒂犯下了一件无可饶恕的罪孽。
“我到过帝国很多地方，在偏远村落见过诸多难以理喻的丑陋行径，罗蒂女士演奏的音乐，我认为本质是将所有人放在一个没了文明作为伪装的舞台。
真正决定戏剧下一节如何演出的，并非是她，而是倾听者……
正确的音乐引导人们向善而行，这种能力必须加以控制，法律是道德的最后一道底线，若内心欲望胜过了道德与法律的约束，我们会变成直立行走的禽兽”
“不，是他们……你是音乐会所有倾听者中唯一没有屈服于兽欲的人。”
维克多语气带有一些赞誉，我可是纯爱党，魔鬼姥爷喜欢引诱凡人堕落不假，但并不意味会鄙夷高贵的品质。
“或许吧，我相信有很多人，其实并不愿意做出这些事……”
驻足的骑士斟酌了一会，提出告辞的念头：“此番交流，让我深感荣幸，我现居住在诺伊斯街16号的出租屋。
听艾琳小姐说，你自布雷拉远道而来，我在瓦尔德拉达还算有些人脉，遇到棘手之事，请务必告知。
我当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失礼告辞了。”
“你的意思是，有活要干。”维克多呵呵一笑，他可不想找个酒店睡大觉，如果骑士有些刺激的夜生活，为什么不去走走呢。
“嗯……”
维克多的眼神，摆明着想掺和接下来的事情。
这让巴纳德考虑了一会，艾琳小姐说这位来自布雷拉的先生是位实力很强的巫师，或许真能帮到自己。
“诺伊斯街的灰鼠帮需要人手侦察下水道的奇怪现象，我本想听完音乐会立即回家准备，但被迫耽误了，现在的话……”
巴纳德抬起头，看着悬挂于夜空中央的月亮，点了点头：“应该还来得及。”
“下水道……算了，去转转吧，你还接黑帮的生意，我以为巡游骑士都是一群嫉恶如仇的正义贩子呢。”
巴纳德抬手请维克多先行，他略带失望叹了口气，也带着一抹无奈与释然，明亮眼眸暗淡下来：
“很多年前是这样，但我发现不管解决多少黑帮，依然会有下一批在灰色领域活动的人出现，就开始学会和他们打交道了。
我无法改变什么，也只能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让那些受苦的人活得轻松一些。”
拦下一辆马车，维克多走入车厢，靠着座椅笑道：
“我们必须要承认恶的存在，不然就像试图在人间建立地上天国的人一样，所付出的努力，最终把天国变成了地狱。”
将车门关上，骑士自前窗将纸钞递给车夫，告知要抵达的地点，很是严肃与维克多对视。
“很有哲理的评价，但我无法认同，向善乃是人的天性，我深信每个人内心中都有美的一面。”
看来遇到生意上门了。
维克多嘴角咧起一条明显的弧度，这才是正派魔鬼最合适的契约对象。
“嗯……我们做一个假设，如果神是全能的，为何会允许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