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几句话，令杜纤云更加迷糊，“父王，你在说什么？什么人我不能招惹？”

“还有，我为什么不能进宫去见表姐了？”

杜如晦恨铁不成钢，“蠢笨蠢笨，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杜纤云气道：“父王，你是在骂我吗？！”

李钰劝道：“王爷，孩子还在病着呢，少说点。”

她抚摸着杜纤云苍白的小脸，“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

杜如晦叹了口气，只得道：“公主不想嫁人，拿你当挡箭牌呢。”

杜纤云倒不在乎，“那又如何？我乐意！”

“那你可知，公主的婚事是太后和皇帝定的，皇帝不追究这件事是因为你父王我的面子，亦或是他不敢怪罪我的女儿。”

杜如晦神色凌厉，威武之气隐隐掩饰不住，李钰在一旁看着丈夫的神情，沉默不语。

不敢？皇帝叔叔不敢……

即便对朝廷的事再不关注，杜纤云隐约地察觉到父王话语中的僭越。

皇帝叔叔这几年病重不愈，父王身为亲王，大权独揽，如今这话君臣不分，难道父王是想趁机篡位？

那可是谋反！

哪怕心大如杜纤云，她此时也不知是该惊该喜，只得默默地看向母妃。

一向沉稳的母妃眼神也有了不安和挣扎，更加印证了她心中的想法。

难道她马上就成了“真公主”？

杜如晦继续道：“你哥哥马上就要从西北回来了，你这几天好好养病，不要再去宫里了。”

杜纤云这才听话地点了点头。

“夫人，再给孩子喂些姜汤。”

母妃一口一口给她喂着姜汤，可自家天大的消息也比不上她今日受的罪。

被猫吓得半死，在冰冷的水里扑腾了那么久，还喝了一肚子的冷水。

在众多宫人面前狼狈不堪，自己从未遭受这样的耻辱。

“父王，”杜纤云仍不甘心地咬牙问道，“那个该死的男人到底是谁？”

我要弄死他还有他该死的猫。

杜如晦气急：“你这个冥顽不灵的死丫头！”

见杜纤云愤恨的表情，杜如晦深知她的秉性，正色道：“这个人，不仅是你，父王我也不愿招惹。”

“为了父王的大业，最好是相安无事。”

杜如晦目光如炬，散发出不容拒绝的威仪，令杜纤云生了几分胆怯。

那个白猫似的清俊少年，值得父王如此嘱咐自己？

她只得忿忿地点了点头。

给女儿喂完了姜汤，夫妻两人这才走出了房门。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两人走在府内的长廊之上，左右一时无人。

李钰道：“她还太小。”

“只有父母才会永远觉着孩子小。我们的纤云已然快及笄了，都可以嫁人了。”杜如晦笑道。

李钰似是不忍，“你们皇室的那些争权夺利，血流成河，我不愿让孩子知道。”

杜如晦沉默了一瞬，道：“她知道的越早，对她越好。免得白白受人蒙蔽。”

李钰道：“她把公主当做自己的亲姐姐。”

杜如晦冷哼了一声，“自家有个亲姐姐，何必去亲**昭那个心思深沉的？”

李钰没了下话，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王爷，那皇位，你终究非争不可吗？”

“我们一家人做个闲散富贵人家，安稳携手百年，不好吗？”

话至此，两人正行至廊下的花圃旁。

杜如晦看向两朵悄然绽放的并蒂梅花，没有回话，只说起自己的往事来，“夫人，你不知道，我兄弟十三人都是皇子。从小，我的文治武功便并不比那时的皇帝差，我是长子，可他是嫡子。他继承了大统，本王便认了命。”

语气中满满的不甘与辛酸令李钰不禁温柔地抚上了丈夫的手。

“如今皇帝病重，他的儿子太过年幼岂能临朝称帝，日后哪怕本王没有反心，皇帝走之前，也是不会放过我的。”

他默默地说道，仿佛认定了自己的命运。

李钰定了定心神，她虽然不是将门虎女，可她亦有决心，“王爷放心，无论结局如何，妾誓死追随夫君。”

“只是我们的儿女，还有我李家阖族上下性命……”李钰的眼睛已默默湿润。

若是获罪，便是株连九族。

“若真到了那山穷水尽之时，夫人放心。你，和这一双儿女，我自有打算。”

“你的族人，我也会替你保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人深深地望向对方，而后紧紧相拥。

夜色朦胧，穆青悄悄回到了荣亲王府，他便是荣亲王的亲兵。

而他的任务，从始至终便只有一个，那便是保护好荣亲王的女儿，唯她是从。

“啊！”

屋内传来少女的惊呼声，穆青慌忙跳下树来，靠在弄纱窗，头顶的月光落在了脚下。

杜纤云浑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两个守夜的贴身丫鬟桃花彩云挑起纱帐，桃花拿起帕子拭去郡主额前的冷汗，“郡主，这是怎么了？”

“可是魇着了？”

杜纤云摇了摇头，瞧见了纱窗外的人影。

“你们都下去吧。”

杜纤云起身，披了个外衫，赤脚走到了弄纱窗边。

清冷的月光映到她的脸上，衬得小脸愈发苍白。

早已经过了半月有余了，她早已经将顾家小姐抛到了脑后。

方才她做了个梦，梦中她成了皇城里的昭阳公主，高冠华服，众人簇拥，一向宠溺她的公主表姐竟然夹在众人之中怨恨地看着她，她正要开口同她说话，忽然被人一扯，回头瞧见了顾家的小姐，她朝自己扑了过来，待自己细看之时，竟是一只张开利齿的凄厉白猫……

她失声尖叫，却猛地下坠，又像是回到了那冰冷刺骨的湖水里。

她坐起身，才从这噩梦中醒来。

杜纤云对着窗外的人影道：“穆青，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出去躲躲吗？”

穆青自小便是父亲赐给自己的暗卫，虽然不常出手，可杜纤云知道，他武艺极高。

“小姐，我探听到了一些消息，需要禀告小姐。”

穆青年岁大她许多，同自己的哥哥杜玄凯交情颇深，对自己虽谦卑却并不卑微。

“什么消息？”穆青带来的消息必然是重大消息。

“淮安王已然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