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窥视踪迹者

永安寺建于浑源县。

而在浑源县外，并非是荒野嶙峋，而是一片山峰林立，绿水潺潺，满目的青林扩散成海。

而在狭长的山道之上，两道人影正自踱步而行。

“周道主，不惜辛劳寻我，所谓何事？”

北斋轻点莲步，轻声细语。

她并不算多么害怕，初次的惊异过后，就是在猜测这位闻名天下之人，为何来此寻她。

虽然北斋这二字上也有些利益。

可相较于能与东林党和阉党并驾齐驱，甚至在某些方面远远超过的玄天升龙道来说，却是不值一提了。

“谈心，论心。”

周择神色淡然，缓缓开口：

“比如，你是出于什么心态，去写诗文，呵斥阉党？”

黎民千万万，寒门学子，富贵门庭者也不在少数。

可真个敢在魏忠贤权力最为巅峰之时，敢于顶着生死威胁反抗，呵斥其人者，着实不算多。

此人虽为女子，心灵却比大多数的男人还要强大了。

当然寻找北斋，并不是他根本的目的，因此，龙一早早的在山下等候。

“出于什么心态？”

北斋闻言，沉默片刻，方才徐徐说道：

“不清楚。”

她也说不好是因为什么目的，或许是曾经窥见的一幕幕惨状，亦或者是一个个承诺。

但最终，或许还是因为不忍。

所以，她才敢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尽数的表达在诗文之中。

“心有所定，未有所决。”

周择微微摇头，轻叹一声：

“还算可以吧，至少你坚持下来了，虽然方式欠妥了一些。”

随着话音逐渐在林间散去，点点嘀嗒声开始自四面八方不断的传递而来，片片湿润自脚下的砖石开始逐渐蔓延。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哗啦啦~

淅沥沥的雨水悄然而至，由小而大，自天而地，穿过茂密林海，倾泻在大地山川之中。

各自撑起纸伞。

两人脚步不停，仍旧不慌不忙的沿着山道前行，直到山巅之后，方才进入其中的凉亭。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建立的玄天升龙道？”

北斋收伞，看向山巅之下一望无际的绿海，眼神缥缈。

如果说她是因为不忍，才冒着杀头的风险抨击阉党，那眼前之人又是因为什么才去成立这样一个组织？

有教无类，不分尊卑贵贱。

此种举措，他又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去做的？

“只是给黎民百姓一个选择罢了。”

周择微不可查的扫了眼山下的道路，眸光微动，随后看向暗沉的天空：

“人终有一死，但绝不该是因为少数人的贪婪，被活生生的‘吃了’。

他们，该有自己的人生。”

这个年代，太惨。

或者说古往今来，未曾改变。

总该有人为此做些什么，纵使，这在历史宏观的角度来说，堪称微不足道。

他不敢说自己是英雄，伟人，但至少穿越一回，看见了这样的时代，也就放手去做了。

“先生，您不是专门找我的吧？”

沉默片刻，北斋忽然说道。

她此时想到，自己本身的价值或许并不算高，但如果算上身后之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明公，好一个‘明公’。你说这天下有几人可称明公？

他这算是在隐藏自己，还是没有隐藏？”

看着云海翻滚，周择也未继续隐瞒，只是嗤笑一声：

“都是一些衣冠禽兽之人，打着口号行走于世，实则内里忍不住的想要‘吃掉’每一个百姓。”

“识人很重要，你说呢，北斋？”

周择再次发问。

破船还有三根钉，纵使如今的大明已经衰弱到了极点，可想要稳妥一些的将其推翻，着实还需要费一些功夫。

信王，阉党，便是他下一个目标。

如此一来，北斋就成了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你不懂他的志向！”

北斋面色逐渐铁青，可发现又难以反驳，当下拂袖而坐。

“志向？”

“地主，金人，世家豪强，乃至于地方党派，朝廷，我都一一交锋过，不过是互有胜负。”

周择余光扫过山道，神情越发玩味起来：

“这些人，大都是一个德行，每一个人都是千古一帝，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百善老爷，仁义无双。”

“那为何这大明，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周泽轻弹指尖，声音冷淡起来：

“总不能，是这黎民百姓的错？”

长叹一声，周泽以着细微的动作开始舒展筋骨，衣袍鼓动间，气血逐渐活跃起来：

“我有一故人，身居百户之位，承绣春刀，自认忠义，旁人也认为其乃重情重义之人。”

“可这位沈大人，偏偏又收藏了你的画作，难道他不知祸殃池鱼？”

“所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雨水从天而落。

沈炼三兄弟和凌云凯各自戴上斗笠，俯下身形，微微躬身，沿着有些变形的痕迹，快速的穿梭在林间。

“永安寺，那反贼来这里做什么？”

凌云凯垂眸而视，辨析着一处处并不算显眼的痕迹，若有所思的看向面前狭长山道。

他们四人奉命行事。

自北京城离开，来到此地，一路追查，千辛万苦方才寻找到周择踪迹，来到了这偏远之处，山郊野外之所。

但周择为何要来此地，却是未曾知晓。

“不清楚，但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沈炼压住心中的不安，回答道：

“此人不简单，武功更是恐怖至极，我们三人曾联手面对，一个回合都没有撑过去。”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周择意有所图。

“这怎么可能？”

凌云凯拧眉，一脸不信。

再怎么和沈炼不对付，他也知道沈炼的武功有多强，更遑论和他那两个兄弟一同出手。

如此，居然一回合就败了？

不说锦衣卫中，就是整个大明，谁人能够做到？

“虽然当时一时大意，被夺了心神，可实际打起来，应该也撑不过十个回合。”

沈炼闻言，微微摇头，补了一句：

“我说的，是四人齐上。”

那日败北之后，他每日复盘，结果发现，其武功虽称不上是无懈可击，但对力量和技巧的掌控实在高出他太多。

其中差距，不可同日而语。

“凌总旗，别忘了前些日子的事。”

靳一川终于忍不住，插了句嘴：

“不管怎么样，至少咱们别把命丢了！”

话音一落，原本就有些沉寂的四人，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此行奉魏公公命令，围剿反贼周择，虽有援军支援，可真个第一时间交锋的，可是他们。

万一跟踪被发现了......

“嘘，噤声！”

卢剑星身形忽然一顿，向不远处的一个方向指了指。

众人看去，瞳孔不由得一缩，只见得山道尽头上，一座凉亭之中，正有二人侃侃交谈。

其中一人，正是周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