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的指尖在锈蚀的金属表面擦出一道火花，腐锈星环带特有的酸腐气息立刻顺着裂口涌进防护服。他盯着面罩上跳动的密封指数，右膝卡在“铁犀牛“机甲腹腔的管线丛里，左手握着自制的神经驳接器，那些裸露的铜线正在真空里泛着幽蓝的弧光。
这是今晚第三次防护服破损。他咬开氧气阀，咸腥的液体立刻灌满口腔。黑市流通的劣等循环液带着报废冷却剂特有的金属味，顺着喉管滑进胃袋时，像是吞下了一把碎玻璃。
“还剩三十七秒。“林烬用后槽牙磨碎藏在牙缝中的兴奋剂胶囊，视网膜上浮现出半透明的倒计时。腕甲上的辐射计数器突然疯跳起来，远处那具联邦巡逻艇残骸正在喷吐伽马射线——腐锈带的垃圾场又开始周期性痉挛了。
神经驳接器的探针终于插进机甲能源核心，全息屏上炸开一团噪点。林烬用牙齿扯掉右手的防护手套，皮肤直接按在冰冷的接口上。这是他半个月前发现的秘密：当人体神经末梢接触机甲数据流的瞬间，那些加密锁会像见光的吸血鬼般溃散成灰。
淡金色的数据流顺着指缝爬上来时，他听见了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这不是正常的数据传导，更像是某种活物在顺着神经网络往脊椎里钻。防护服内的温度骤降，面罩内侧凝结的冰晶割破了颧骨，但机甲腹腔深处传来更危险的震颤——那具本该彻底报废的“铁犀牛“正在苏醒。
“见鬼...“林烬猛地后仰，后脑撞在机甲肋架上迸出血花。全息屏上的能源读数在疯涨，120%、150%、200%...这根本不是民用机甲该有的数值。神经驳接器突然爆出青烟，那些缠绕在他小臂上的铜线开始发红发烫，皮肤灼烧的焦糊味混着血腥气在狭小空间里弥漫。
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啸。透过机甲腹腔的裂缝，他看见三个街区外的垃圾山正在隆起，生锈的舰船龙骨像腐烂的鲸鱼肋骨刺破地表。腐锈带的重力涡流提前爆发了，那些堆积了上百年的星际残骸正在形成新的引力源——而他的逃生舱还在两公里外的洼地里。
铁犀牛的能源核心突然发出心跳般的轰鸣，林烬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某种超越机甲引擎的震动频率正从地底传来，像是沉睡的巨兽在翻身。他扯开黏在接口上的右手，掌纹间残留着诡异的青铜色光斑，这些光点正顺着血管往肘部游走。
当第一块直径三十米的装甲板从头顶掠过时，林烬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引力紊乱。整个垃圾场正在被看不见的手塑造成旋涡，而旋涡中心正是那具三天前坠落的未知机甲残骸——那东西砸进腐锈带时没有发出任何碰撞警报，就像是从虚空中直接显形。
他贴着机甲残骸的阴影移动，面罩上的辐射值已经突破临界点。右臂的青铜色斑纹开始发烫，这温度透过防护服灼烧着皮肤。两百米外的旋涡中心，那具被称作“烛九阴“的残骸正在释放脉冲，青黑色的装甲表面流转着类似生物肌理的纹路，每道缝隙都在渗出粘稠的液态光。
林烬的视网膜开始灼痛，那些液态光的流动轨迹在他视神经上烙下残影。他摸出贴身藏着的应急注射器，将黑市买来的神经阻断剂扎进脖颈——这是给机甲死刑犯用的东西，能让人在神经链接过载时保住性命。
阻断剂生效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残骸胸口亮起龙形的纹章。那东西绝对不属于已知的任何联邦军团，纹章边缘的锯齿状结构更像是某种生物的獠牙。紧接着他的小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青铜色斑纹突然活过来似的钻透皮肤，在防护服表面勾勒出与残骸纹章完全一致的图案。
重力涡流在此刻达到峰值，林烬感觉自己被无形的巨手按进机甲残骸。铁犀牛的装甲板像纸片般碎裂，他的后背撞在烛九阴残骸表面，那些液态光立刻顺着防护服的裂缝渗入。耳麦里的警报声变成尖锐的蜂鸣，阻断剂让他的意识在剧痛中保持着荒谬的清醒——现在他看清了残骸内部的结构，蜂巢孔洞里的根本不是金属球，而是一颗颗缩小版的恒星。
右臂的龙纹突然发出共鸣般的震颤，残骸内部亮起无数光路。林烬听见了呼吸声，不是人类也不是机械的呼吸，像是星云在坍缩时发出的叹息。某个超出理解的存在正透过这些光路注视他，那些恒星球体开始按照他的心跳频率明灭。
“基因验证中...错误...次级协议启动...“从未听过的语言直接炸响在脑沟回深处，林烬的鼻腔涌出鲜血。残骸的装甲缝隙突然射出青铜色锁链，刺穿他的防护服扎进脊椎。阻断剂在血管里沸腾，他的虹膜上浮现金色网格，看着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按在残骸核心位置。
腐锈带的天空裂开了。
不是比喻意义上的开裂，而是实实在在的空间裂缝。青紫色的电弧在云层间跳跃，联邦设在近地轨道的垃圾处理站像烟花般接连爆炸。烛九阴残骸发出的脉冲波扫过整个星环带，数百万具机甲残骸同时震颤，锈蚀的关节竟做出跪拜的动作。
林烬的指尖传来冰晶凝结的触感，残骸核心处浮出一枚龙鳞状的芯片。这东西自动嵌入他右臂的龙纹中心，刹那间他看见了——看见自己站在燃烧的星海间，身后是望不到尽头的机甲洪流，每具装甲上都浮动着同样的龙形纹章。有声音在星穹深处呢喃，说着“第九次轮回“与“火种“。
重力涡流突然逆转方向，林烬被抛向高空。他在失重状态下看着自己的右臂，那些青铜色纹路已经凝固成金属质感的外骨骼。芯片嵌入的位置正在脉动，与残骸深处某颗恒星球体保持着同步闪烁。
当他的后背撞进逃生舱的缓冲凝胶时，远处传来联邦治安队的引擎轰鸣。林烬用还在冒烟的右手拍下紧急启动键，余光瞥见全息屏上的日期——距离他进入垃圾场只过去十分钟，但右臂的龙纹已经蔓延到肩胛，仿佛在皮肤下埋藏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