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头鬼

春寒料峭，就连清晨的日光都还携着几丝冷意。

淮阴县衙门的演武场上，一个人影正挥舞着鬼头刀，一下一下的砍在训练用的草人身上：

此人，正是崔炳。

他赤裸着上身，挥汗如雨，足有八尺的身高虽然不甚魁梧，站在寻常人的面前却也有着极强的压迫感。

王鹤叼着烟枪坐在一旁，不时出声提点：

“手腕往下压，用腰腹借力！机灵点，握紧喽！”

自从诡新妇出现那晚已经过去了三日之久，崔炳整日杀鸡屠狗，靠着气血熔炉很快就将身上的伤势给恢复了大半。

不过为了避免被人当成新的妖魔，他还是特意留下了一些显眼的伤口，用来堵住别人的口舌。

“咔擦！”

伴随着一道脆响，稻草扎成的草人被砍掉了‘头颅’。

“师父，”

崔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鬼头刀插在了地上：

“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正式让我练手砍人啊！”

闻听此言，王鹤顿时横眉立目起来，敲了敲烟杆，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呵，好高骛远的蠢材！”

“你现在连鸡鸭这样的牲畜都砍不明白，还想去拿人头练手？我告诉你，做咱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草菅人命！”

“要真是只为了杀人取乐的话，还当什么刽子手？直接去北境和那群蛮子拼个你死我活不好吗？！”

一番话下来，崔炳就像是鹌鹑一样被骂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倒是想去战场上多蹭点气血，可奈何现在自己没有任何能用来傍身的武艺。

就这么急冲冲的过去的话，怕是气血没捞到多少，他自己就先变成了北境蛮子的刀下亡魂！

“我这不是害怕嘛……”

崔炳小声的给自己的辩解道。

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有些急躁，可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那诡新妇的存在。

自从上次砍掉了对方的一条手臂，这梁子就算是彻底结下了。以至于崔炳现在每到晚上，总会感觉有一道幽幽的目光在暗处盯着自己。

“鬼头刀内的血煞已经在上次被压榨的一干二净，单靠我的气血，恐怕都造不成上次伤害的一半……”

崔炳神游天外，暗自叹息。

现在那妖魔估计还是在养伤，

就在这时，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崔炳的思绪：

“喂，王老鬼！来活了！”

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是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

崔炳记得他的名字似乎是叫……黄元？

只见对方身披着不知用何物制成的大氅，头戴毡帽，身高七尺，一张方正的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显而易见的是个浪荡子弟。

看着对方的穿着，崔炳心生疑窦：

衙役的俸禄有这么高吗？

他走上前，将一纸卷宗甩到了王鹤的眼前：

“今早捕头们新抓了一个‘普世坊’的余孽，事出紧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县太爷下令今天就要斩首示众。”

普世坊？

这是个什么东西？

迎着崔炳疑惑的目光，王鹤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解释般说道：

“‘普世坊’，就是那群由前朝余孽组成的叛军……被围剿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有残党幸存下来……”

“走吧乖徒儿，今儿个正好给你开开眼！”

…………

一炷香后。

淮阴县内的菜市口刑场上，人声鼎沸。

崔炳赤裸着上身，头戴红色布巾，左右胳膊各束着一条鲜红的粗布带，怀中捧着一柄崭新的鬼头刀。

而在他的身前，王鹤作相同的打扮，只不过怀中空无一物，手里却是多出了一碗浑浊的黄酒。

“行刑！！”

一只令牌被坐在远处的县令扔了过来。

随即，两个衙役搀扶着被剜去舌头、剔掉膝盖的犯人跪倒在人群面前。

“两指、四指……”

王鹤神色淡然，伸手量了量这普世坊余孽的脖颈，取过鬼头刀，含了一大口黄酒后喷出：

“噗！”

酒液均匀的喷洒在刀锋上，而后：

“唰！！”

一刀两断，身首分离。

大好的头颅“骨碌碌”掉落在地，大股大股的血液迸射而出，形成一道完美的弧线，溅射到两个刽子手的身上。

“啪！”

一枚铜板被扔到了崔炳的身上。

还没等反应过来，越来越多的铜板被扔上了行刑台，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几粒碎银子！

这就是当刽子手的好处之一，每次砍头就好似卖艺一般，总能得点打赏。

将钱财一一收好，崔炳和师父走下了台子。

“害怕吗？”

王鹤突然问道。

闻言，崔炳沉默着摇摇头：

或许是这几日的训练有了成效，他的内心并没有半点触动，就连脑中所想的，也只是如果换做自己上手能掠夺多少气血。

擦拭掉胸口处的血渍，崔炳刚拿起衣服，就感觉背后忽然冒出一股极为熟悉的阴冷气息：

“诡新妇回来了？！”

崔炳大惊失色，转过身，却看到那具被砍掉了头颅的尸体竟然晃悠悠的又重新站了起来。

四周还没来得及走掉的人群见状，顿时尖叫着纷纷散开，却还是有一个倒霉鬼反应慢了一拍，被惊慌的人群冲倒在地。

然后在惊恐的尖叫声中，被无头尸体撕成了血淋淋的两半！

“师父！”

下意识地，崔炳拉起王鹤就要跟着人群逃离。

可令他意外的是，自己全力一扯，竟然没有拉动这看似瘦弱的老头。

而在此时，无头鬼已然将身体转向了师徒二人！

“呦呵，是新生的诡物啊，看来今天又能拿赏钱去勾栏快活一回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熟悉的、玩世不恭的声音在崔炳的耳边响起，让他猛地一愣：

是黄元。

回头看去，却见对方持着一柄足有丈长的玄铁钢枪，阔步走向了那只诡物。

“龙虎堂办事，闲人避让！”

无头鬼像是感应到了黄元的存在，猛地转过身子扑了过来，眨眼间，已是近在咫尺。

崔炳鼻子微微耸动，甚至都能闻到那股浓厚的血腥味。

“来得好！”

黄元长啸一声，手中钢枪如一条漆黑大蟒般骤然抖动，如臂使指。

咻呼间，枪尖寒芒如流星破空，不偏不倚捅进了无头鬼的胸膛——

噗呲！

躯壳被枪杆挑得离地三尺，无头鬼像是只烤鸭般悬挂在半空中，四肢无力地挥舞着，却伤害不到黄元分毫。

“唔，好臭！”

腥臭的黑血沿着钢枪上的血槽汩汩流下，让黄元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双手攥紧枪杆，黄元旋身拧腰，将无头诡狠狠抡出，而后伴随着一声冲天的虎啸声，枪尖炸出一个獠牙利齿的雪白虎头，将整具尸体撕碎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