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溟元神消散的第九日,苏云苓在玄天镯内栽下了第一株往生莲。花苞浸着从鬓角割下的白发,在月圆夜绽出青金色火焰。她对着火光梳头时,铜镜突然映出九溟的背影——他正在三千年前的药庐碾药,碾槽里混着冰棱碎屑与心头血。
“师尊...“梳篦“咔“地折断,镜面漾起涟漪。九溟的虚影转过身,手中药杵穿透时空点在她眉心:“阿苓,闭眼。“
剧痛炸开的瞬间,苏云苓的窥天瞳窥见了真相:当年九溟剜出的九根冰棱,此刻正插在现世九大灵脉的阵眼。每根冰棱都在渗着黑血,那些血线沿着地脉汇聚到医仙谷,凝成她腕间玄天镯的新纹路——一只泣血的青鸾。
寅时三刻,她破开禁地结界。九根十丈高的冰棱矗立在血池中,表面浮动着九溟被囚禁的三千个日夜。苏云苓抚上最近那根冰棱时,玄天镯突然生出倒刺扎入腕骨,强逼着她读取最残酷的画面:九溟跪在冰棺前,用金针将自己的情魄挑出,一针针缝进她前世尸身的七窍。
“以情为咒,方得轮回...“冰棱中的九溟忽然抬眼,琉璃瞳隔着时空与她对视,“现在你知晓了,为何每次相见,我都冷若寒霜。“
苏云苓的掌心贴在冰面,地心莲从血脉中疯长。当莲根缠住冰棱时,整座血池沸腾如煮,九根冰棱同时浮现裂痕。九溟的叹息从四面八方涌来:“傻丫头,这九根镇魂钉若毁,我的三魂七魄可就...“
“那便一起魂飞魄散!“她震碎发间玉簪,三千青丝尽成雪。往生莲的火焰顺着冰棱裂缝钻入,将九溟承受的痛楚百倍反噬己身。在意识溃散的边缘,她看见冰棱深处封着半枚玉璜——正是前世合衾酒时劈开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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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燃灯祭
最后一块冰棱化作青烟时,苏云苓腕间的玄天镯寸寸龟裂。九溟残存的元神碎片凝成虚影,指尖触到她眉心血咒的刹那,医仙谷所有药鼎同时轰鸣。
“以吾残魂,祭汝...“九溟的诀别词被天雷劈碎。苏云苓突然咬破舌尖,将混着神农血的吻印在他唇间:“这次,换我以命续命。“
往生莲的火焰吞没两人,九溟即将消散的元神被强行烙进她识海。苏云苓七窍渗出血珠,每滴血落地即生金莲,莲心托着九溟支离破碎的记忆:少年时为她偷摘禁地灵果的忐忑,初次执手教针法的颤栗,还有大婚夜掀开盖头时,被她胸口金针贯穿的剧痛...
“原来那一世...“她跪坐在金莲阵中,看着掌心浮现的弑师血痕,“是我亲手杀了你。“
九溟最后一片元神温柔地擦去她眼角冰碴:“是你替我结束了长生不死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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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因果炉
玄天镯彻底碎裂时,苏云苓在灰烬里扒出了青铜药鼎。鼎身“神农“二字被血浸透,她将九溟的玉璜与自己的半枚扣合,鼎内忽然升起青烟。烟雾中浮出卷冰蚕丝脉案,首页记载着令人悚然的真相:
“神农历九百七十三年,九溟以巫医之体承神农血咒,逆天改命换苏氏云苓轮回。然血脉相冲,每逢转世,需取其至亲心头血为引...“
苏云苓猛然想起父亲临终时喉间的断箭。箭簇样式,与九溟元神记忆中那支射入他左胸的金翎箭一模一样。
鼎内突然传来婴儿啼哭。她伸手触碰的刹那,被拖入九溟尘封的识海——浓雾中,七岁的自己正将金针刺入九溟丹田,而九溟温柔地抚着她发顶:“这次轮回,阿苓定能挣脱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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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照影劫
青黛闯进来时,苏云苓正将第九十九枚金针刺入气海。丫鬟的窥天瞳完全化作琉璃色,映出她周身缠绕的因果线——每根线都系着九溟的残魂碎片。
“小姐,葬药冢...“青黛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在吃人...“
苏云苓冲进葬药冢时,见九根镇魂钉的残骸正融成血水。血泊中浮着具冰棺,棺中少女与她生得一般无二,心口插着刻“九溟“二字的金针。
玄天镯的碎片突然飞向冰棺,在棺盖合拢的刹那,苏云苓听见九溟最后的叹息:“阿苓,你永远是我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