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塞外炎河河套平原这一块，真正的春天是要在惊蛰过后好久才能到来的。
等炎河融冰带来的倒春寒过去，等人们已经等待得不耐烦了，真正的春天却在人们发春困时突然来临了。
气温回升的速度快得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好像一眨眼间，树也绿了，草也从地上长出来了，太阳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到处都已经是一派春和景明。
埋头于看病——修炼——看病中的顾氏医馆的师兄弟们被大师兄陶寻知召集起来开会了，研究进山采药的事。
这也确实到了南李北顾两家大医馆派人进山采药的时候了。
这两大医馆对药材质量要求很高，城中药铺里能提供的上好药材，尤其是灵药的量极其有限，和城中其他医馆分划下来，真不够两大医馆使用。
何况在李东可和顾宗元看来，一个郎中不实地采挖药材，就永远不能真正了解药材的属性，就永远无法成长为上医。
所以，除了冬天，每个学徒每两月都要轮到一次带杂役进山采药，这是南李北顾两家大医馆的铁规矩！
当然，如果师尊闭关修炼，暂代执掌医馆的大学徒例外，他一走，医馆就乱了。
南李北顾两大医馆都是这个规矩。
“这一次你们谁去？还是从大到小挨个来？”
陶寻知开会从来简短，能一句话说清的事绝不说两句，所以点出这次开会是为进山采药的事后，直接问道。
一边，他还低头用笔划拉着进山采药的杂役的名单，以及采药需带的工具等事。
“大师兄，南边那家谁去？”三师兄高峰问道。
他这话也不是闲问，南李北顾两家医馆进山采药都是合租一艘灵舟，两边各有自己的领头人，这就有脾气相投不相投的问题了。
至于为何合租灵舟？
灵舟很贵，不过以李顾两家医馆的经济实力，联合起来买一艘灵舟也不是难事，关键管理起来就麻烦，容易互相扯皮，而且日常维修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所以两家干脆就每次采药时合租一艘灵舟了。
两家连领头学徒带杂役，每家每次都是出15人，共30人，合租一艘中等偏小些的灵舟刚好够用，经济实惠。
“齐文宏。”陶寻知头也不抬地道。
“那还是我去吧。”高峰道。
他这么一说完，其他几个师兄弟都给他竖大拇指。
这是勇挑重担啊。
谁都知道李氏医馆那边修为最数二徒弟齐文宏高，是十大师兄弟中唯一的炼气圆满境，可其人脾气狂傲，嘴贱。
顾氏医馆这边十大师兄弟中也只有高峰修为和他相当，嘴头厉害，能压住他的脾气，别人跟这齐文宏去就得凭白受许多闲气。
“那行。”陶寻知说着把手头划拉好的杂役人员名单和工具清单递给高峰，“你看看妥不妥。”
一边，他转头对荀律道：“子权，你看你要不要这次跟着去看看，好为后面带队出去打个前站？”
“谢谢大师兄，我跟三师兄去一次吧。”荀律赶紧道。
“那杂役就减掉一名吧。”陶寻知对高峰道。
开完会，高峰用传音小灵器跟李氏医馆那边的齐文宏联系了一下，两边吃过午饭后就聚齐乘灵舟出发了。
灵舟由出租方派专人管理和驾驭。
出租方是鹿城五大顶尖修炼世家钱家名下的一家很大的专搞灵舟运输生意的商社，航线遍及大夏北部，像这种短途出租生意也接。
这派来的专人戴着专门收纳灵舟的空间手镯，可以用专用咒语把灵舟缩小后收纳进空间手镯中。
乔家也有灵舟，可荀律却至今无缘得见灵舟缩小后进出空间灵器的过程。
为了避嫌，多多两次跟着乔玉臻乘灵舟进山他都没去送，乔家其他人乘坐灵舟出门他自然更是无缘得见了。
所以这还是荀律第一次见人从空间手镯中取出灵舟后放大，不禁叹为观止。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也很方便，他心想以后乘着这灵舟，倒是可以把大夏各地转一转。
灵舟说是舟，其形状和结构却和荀律前世坐过的飞机差不多，也有机舱、螺旋桨和双翅。
上面刻有加固和加持飞行的法阵，倒是十分安全。
齐文宏和高峰一路斗着嘴，大多数时候各自嘲讽笑话对方医馆的各位师兄弟，唯独不敢嘲讽对方的师尊，那可是犯极大忌讳的。
齐文宏的脾气再狂傲古怪，也不敢。
其人嘴上功夫比较厉害，不过高峰嘴上功夫也不差，两人能斗个半斤八两。
齐文宏见在高峰面前讨不到便宜，就转而看向一边默不作声的荀律。
“荀律，你是叫荀律吧？哎～，你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是因为驯驴很厉害吗？”齐文宏看着荀律很无厘头地道。
“在下是姓荀的荀，严于律己的律。”荀律回答得貌似很刻板。
三十多岁的齐文宏听出了荀律话语中暗含的嘲讽其律己不严，嘴太贱之意，双眼眯了眯，然后摸摸八字唇髭，脸色正了正。
“荀律，听说你在招考应试中竟让顾先生拜你为一病之师，在断奶考试中又考出比你九个师兄都高得多的成绩，你未来的成就一定能超出你所有师兄的！”
齐文宏又道。
这话貌似夸赞，其实却是给荀律挖了一个大坑。
荀律不动声色地道：“齐师兄，你听到的传闻有不实之处，我应考那天是用家父生前的治病方法治疗的那个妇人，师尊要拜一病之师也应该是针对家父的。
家父生前多受师尊启发，从师尊那里学到很多东西，他们都是对医道很认真很专注很实事求是的人。
师尊当时误以为那个治病方法是在下所创，能对在下这样一个晚辈当着众人面那般客气，正说明师尊是个虚怀若谷之人。
这也是师尊对我们这些弟子的言传身教。
我想贵师尊对齐师兄也应该是这样教导的。
至于断奶考试成绩如何，这只能代表以前的学习所得，却不能代表以后的成就。
在下如今的实际医道水平和九位师兄相差太远，未来一定会踏着九位师兄的脚印一步步提升自己。”
这一排话说得煌煌正气，滴水不漏，一时说得齐文宏哑口无言。
他说话以奇、偏、无厘头见长，荀律以正、直、煌煌正气的言谈风格应对，中间还暗含讽谏，这就让齐文宏的言语攻击像遇到了铁板一块，完全无漏洞可钻。
如果还要强行继续攻击荀律，那就纯属于不自重的胡搅蛮缠了。
齐文宏一时沉默了下来，高峰暗暗地给荀律竖了一个大拇指。
荀律自从进入顾氏医馆，除非请教他人，一般都沉默寡言，高峰倒真没想到他的口才竟然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