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齐你几岁了？”
“十六。”
齐双喜享用着商齐请的灵茶和糕饼，终于可以安下心来，观察这个来头不小的黑市。
一个显著特点，是一横一纵十字干道上，扑了地砖，在这个世界，这可是有钱并讲究的标志，至少他之前只在少数室内见过，比如落霞宗大殿，又比如千安城的贵楼和客栈。
干道上，修士来来往往，从服饰上就明显区分出不同宗门世家，甚至是正邪，比如那个一身黑袍绣满骷髅头的青年，正轻抚一个白衣老女修的白鹤，老女修笑得花枝招展，掏出灵石买了一堆鹤粮。
视线转回来，他发现商齐几乎没动糕饼，只默默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吃完，竹签架在点心盘上。
“你刚刚演得可真像。”
是的，他只给了商齐一个人设和剧情，没想到小姑娘的台词动作如此到位，节奏更是极好，把他都给带入戏了。
商齐笑笑不说话，喝了口灵茶。
他心中隐隐冒出个念头，但话终究忍住，只问商齐有没有多余的帕子，然后包了剩下两块糕饼，带回去给阿炳。
二人又转了一个时辰，把带出来的东西全出手了，只是齐双喜全程没能参与，都是商齐和各个掌柜到里间交易。
行，还是没编制的缘故。
卖完之后，接下去自然是买，这次终于没有避讳。
像前世里金铺展示戒指一样，一个九格的木盒，躺着九颗黑乎乎的丹丸，异香铺面，闻之心喜。
这就是传说中的煮鸡蛋啊。
“仙子请过目，小店最好的「筑基丹」都在这里了。”
这间铺子明显很高档，掌柜也明显很高级，听着客气，但眉眼间一副“我已经陈述事实，你多看一眼都是不老道”的底气。
商齐扶着破皮帽，弯腰嗅了嗅，俯身后手指轻点：
“这颗，这颗，这颗，不要，其他的给我一个打包价。”
掌柜眉毛微颤，马上不动声色道：“好的，六枚上等「筑基丹」，原价十八块三阶灵石，仙子盛惠，十七块如何？”
商齐看看齐双喜，齐双喜这回可不蠢了，又是快速检索信息，此时恰好有三个修士进店，闻得「筑基丹」的气味，便凑了过来，他心中一横，强作淡淡道：
“师姐，为何不全要了？”
“因为那三……”
“哦，三师伯说只要六颗对吧。”齐双喜掐断话语，转头问那有些紧张的掌柜：“掌柜的，十六块，三阶。”
掌柜眉毛一挑，笑了。
远远离开那铺子后，齐双喜轻声问道：“那三枚是有什么问题吗？”
“嗯，不干净。”
在整个修仙界，「筑基丹」绝对是需求最大的丹药，没有之一，少为人知的是，也正因如此，最易被动手脚。
某些高修大能，会在丹药炼制时便注入神通，而后散布出去，待那低修筑基成功，甚至走得更远，某一日，这道神通说不定会发挥奇效。
“装后门啊。”齐双喜心中发寒，又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闻的。”商齐指指鼻子。
“一个意思。”
“我也不知道，就是知道。”
“怪不得让你下来采购，对了，村里不是还有老邱嘛，他不能炼？”
商齐轻咳一声。
齐双喜赶紧闭嘴，又犯忌讳了。
接下去依然是采购时间。
有听起来就很邪门的符箓、丹药和种子，也有最普通的布匹和鞋袜，拢共听下来，估摸着花了有四五十块三阶灵石，足足抵得上落霞宗一个月的支出。
从最后一间铺子出来，走在大街上，商齐突然问：“你要不要给自己买些东西？”
齐双喜愣了愣，不说还没想到，这段时间用了不少宝贝，侯牡丹给的几乎花完，确实应该屯一些。
可他也有小心思，零钱都用完了，只剩那三块三阶灵石，而他一直是穷酸人设，此时拿出颇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改日自己来为妙。
就这么一愣神时间，商齐摊开手掌。
“我自己的就这么多，你省着花。”
一枚二阶，七八枚一阶。
齐双喜挠挠脑袋，轻轻摆手。
“害，我吃好喝好，哪里有什么要买的。”
“敏姨一向扣得紧，你也别怪她。”
“不怪。”
“你真的别客气，我这次回去又能领一些。”
“NO。”
……
二人絮絮叨叨一路，齐双喜突然停住脚步。
商齐又说了两步，然后退回，见他扭头看着旁边一个铺子，双眼发直。
是一个古物店，墙上挂着许多副画，他看的，应该是其中一幅。
齐双喜回过神来，朝自己笑笑，双耳通红，然后走进铺子里。
“掌柜的，我想要那副画。”齐双喜指指墙上。
果然是那一幅。
“哈，客官好眼力。”掌柜的先是客套一声，待确认是哪一幅之后，打量齐双喜几眼，语气变得严肃。
“客官知道，我们这里虽然叫作黑市，却从不欺瞒。”
“了解。”
“这幅画为前代画圣陈湘子所作，陈画圣已仙逝近百年，留存画作就没有低于四阶灵石的，甚至以灵器记。”
“所以…很贵？”齐双喜声音已有些干涩。
“哈哈，这就是我要跟客官说清楚的，这幅画却偏偏不贵，上架近十年，看上的客人有许多，却没有一个愿意买下来，不对，也有两三位买了，甚至有金丹修士，但没几天又退回来，连灵石都不要，所以……”
掌柜虽然半截话没说，商齐也听得明白：
所以，这幅画绝不简单，绝不是你一个小小低修受得住的，跟钱没关系。
“所以，是多少灵石？”齐双喜问。
商齐看去，好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从没有在他脸上见过那种神情。
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神情。
“那个…五块三阶。”掌柜犹豫道。
齐双喜看了眼商齐，从储物袋里掏出三块三阶灵石，放在柜台上，又莫名其妙说了五个字：“貔犰有问题。”
掌柜脸色微变，快步从墙上取下那幅画，细细卷好包好，双手捧上，这才收下灵石，郑重道：
“承蒙盛惠，多谢仙师。”
商齐走出铺子，见门口果然摆着对貔犰，又见齐双喜笨拙地把画卷收入储物袋，挂在腰间，又拿下，紧紧拽在手里。
那副画卷，画的是一个女子，头发是少见的褐色，眉毛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