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荒,云梦泽

迷雾之森的蛇妖被除一事很快传开,大街小巷热议纷纷,只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众人所谈论那名斩蛇英雄是荡云仙盟的一名孟姓女子,即孟淮灵,传言说是孟淮灵以一己之力斩杀蛇妖,将落霞城钟家的那批货物找回,还将同伴尽数救下,实乃英勇无畏、法术高强的正义之士!

一时间,孟淮灵的名气在小镇之中大涨。

迷雾之森一行后,李朔月在家中休整了两日,期间遇到孟淮灵冲到她家中上上下下将自己打量了一番,险些眼泪都掉了下来外,倒是一切寻常。

今日她遵守诺言将那条龙尾鱼妖放生于五里外的大江之中,此条大江流经人间四大洲、甚至有支流汇入妖域地界,对于龙尾鱼妖来说是十分不错的去处。

“你当真要放了我?”龙尾鱼妖在水中摆动,发出疑惑的声音。

它从前所见的凡人,对它要么深感恐惧,要么便是喊打喊杀,如李朔月这般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即便先前李朔月对它又是威胁又是逼迫,却是与它平等相待,而非将它视作水火不容的异类。

李朔月道:“我既有先言要放你离开,如今自当遵守承诺。”

“难道你不觉得我一介妖物,是个祸害吗?”龙尾鱼妖忍不住又问,这并非是它危言耸听,只因如今人与妖两族的关系实在算不上缓和,人间大部分修士,见到妖物必然要除之而后快,故而它一直以来都是小心翼翼地躲着,不敢张扬。

“且不说龙尾鱼天性懦弱,修为低微,向往自由自在,不喜打杀,并非大恶之妖,你不过只是一条小鱼妖,算个什么祸害?”李朔月失笑。

龙尾鱼妖迟疑道:“可是…”

“别可是了,我对妖没有偏见,至此你我因果了却,往后不必再见了。”李朔月打断它的话,转身便走。

龙尾鱼妖眼看着她离去,犹豫间又大声喊下她,“丫头,你先前不是问那个姓谢的,为何明明光息之渊还在,人间却平白多出这么多妖物吗?”

李朔月脚步一顿,回过身来。

“我可以告诉你原因,就当做是对你方才之言的感谢。”龙尾鱼妖似对李朔月放下戒备。

方才之言指的或许便是李朔月并不认为它是祸害的那一番话。

李朔月沉吟片刻,接着点头说道:“愿闻其详,烦请告知。”

“你应当知道,你所处的小镇位于四大洲之中的东郊定洲,而东郊定洲与妖域接壤,原本光息之渊出现后,两地交界一直风平浪静,但最近边界的某处却意外地出现大异动。”

龙尾鱼妖不无凝重道:“那异动使得蔓延至边界的光息剑阵出现一个缺口,那个缺口如同筛子一般,虽然修为高深的大妖无法通过,但一些小妖却是不断涌来,发生异动的地点,便是你们人族避之不及的禁地…”

“大荒,云梦泽。”李朔月声音微沉。

“没错!”

龙尾鱼妖继续道:“想必人族如今尚无法获知云梦泽中发生异动的原因,但是我却从潜入东郊定洲的妖中听闻,那里有一股上古大妖的气息,强大到了极其恐怖的境地,而能拥有那样气息的,我族之中现存的唯有那一位。”

它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李朔月却是猜到了答案,她先是脸色骤变,情绪变得格外激动,甚至需要不断呼气吐气方能平复,她捂着胸口,感到胸腔之中的那颗心脏正剧烈地跳动。

“哈哈…哈哈哈!云梦泽,原来在云梦泽!”

李朔月垂下头,忽然怪异的低声冷笑起来,双眸之中那缕金色火焰再度燃烧起来,她又是痛快又是愤恨地低声呢喃,“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龙尾鱼妖第一次见到李朔月这般模样,一时怔然,接着劝告道:“那位太过强大,当世无人能及,我告诉你这些并非是让你产生好奇,而是希望你往后小心,不要被牵扯进去。”

“我自有打算,多谢!”

不过片刻,李朔月便恢复了冷静,重新变成往常那般懒散的模样,却难得行了一礼,果断告辞离开。

踏上返程之路,她的神色并无不同,仿佛方才与龙尾鱼妖的对话从不曾出现,她也从不曾情绪失控一般,直到黄昏时分,她才回到小镇里。

在街上草草买了些青菜和肉,李朔月便往家中去,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家中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黄昏暮色里,海棠树下,一袭白衣沐浴在清风花雨之中,洒脱若仙,美如画卷。

树下之人,自然只能是当日在迷雾之森见过的谢白瀛,后者腰上系着的那枚镶金玉佩轻轻晃动,上面刻着的一个黑色的‘谢’字折射着浅淡的光,一看便知来路显赫、极其尊贵,就与它的主人一样。

没想到他竟是如约来了,但李朔月此时却像是没看到人一样,顾自将背篓卸下放在屋前,转身去厨房里准备生火做饭。

“姑娘不必忙活了,我带了些吃食来,一起吃吧。”谢白瀛习惯了她视若无睹的态度,笑着率先开口。

“我不吃你的东西。”李朔月推拒道。

谢白瀛一笑,“何记的馄饨,姑娘也不喜欢吗?”

他先前特意找孟淮灵了解过,深知李朔月那所谓‘摆烂’的生活态度,却也获知了后者对美味的吃食格外上心,比如这何记的馄饨,李朔月每回迫不得已去挣钱时,都要拿赚到的钱去吃上一顿,以至于所余钱财不多,接下来的几餐便只能粗茶淡饭地度过。

果不其然,听到‘何记’二字,李朔月被牵动思绪,将目光望了过去,这才注意到谢白瀛手上拿了个食盒,隐隐约约的,她似乎闻到诱人的馄饨香,不知觉的咽了咽口水,理智还是让她艰难地将目光收回,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我不吃。”

“姑娘何必这么快拒绝,在下只想用这馄饨,换姑娘认真听在下说三句话,若是姑娘愿意便可继续商谈下去,若是姑娘不愿,在下便不再打扰姑娘。”谢白瀛笑如春风,“无需耗费太多…”

“成交!”

李朔月能屈能伸,应得飞快,走出院子,顺其自然地接过谢白瀛手中的食盒,放在院中的那张木桌子上,端出里面的那碗馄饨,筷子一拿就吃了起来。

她吃得安静,不紧不慢,却让人觉得很香。

谢白瀛修行多年,不重口腹之欲,但见李朔月这般乐在其中、大快朵颐,不由得有些好奇起那馄饨的味道来,他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等了好一会儿,待李朔月吃完后正要说话,便看她伸出了三只手指。

“三句,请!”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