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知来者之可追

临走前的清晨,他最后一次蹭了蹭女孩掌心。她睡得正香,睫毛上还挂着露珠般的睡意。他转身跃入山林时,听见她在身后慌乱的呼喊,却不敢回头。四尾白狐的传说在修真界广为流传,若被心怀叵测之人知晓她救过自己,只会给她带来灾祸。他必须离开,将这份温暖深藏心底,独自踏上复仇之路。

当初他本以为小姑娘嫁给陆清晏,至少比待在他的身边安全,便没有去插手这段婚姻,只希望她能过的幸福安康。他为了她的安全,甚至不敢去多看她一眼,两个月前他才将当年参与陷害涂家人的凶手全部抓获,送到监狱,证据确凿,那些人涉嫌走私,故意杀人,这次一定要让他们将牢底坐穿。还要让那些曾经伤害过涂家的人,亲眼见证四尾白狐的怒火如何焚尽所有阴谋。

如今站在云端之上的涂暮云,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腕间隐形的红绳——那是南晓当年系在他脖颈上的平安结。十年腥风血雨没能磨灭这段记忆,反而让思念在岁月中发酵成执念。他望着青州大学方向,目光灼灼,这次一定要护她周全,不能再让小姑娘再次受伤。

涂氏庄园的晨光透过雕花落地窗斜斜铺陈在波斯地毯上,涂暮云站在二楼观景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青瓷茶盏的边缘。昨夜处理完集团并购案的文件后,他在书房的真皮沙发上浅眠了几个小时,此刻望着窗外修剪得一丝不苟的紫杉迷宫,思绪又飘向南晓的方向。十年前那个抱着受伤狐狸的小女孩,如今已成为青州大学附中的讲师。

“哥,我要出门啦!”楼下传来涂思云清脆的喊声。十六岁的少女背着夸张的卡通露营包,马尾辫在晨风中摇晃,校服裙摆被她随意卷到大腿根。涂暮云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她鼓鼓囊囊的书包上——除了课本,分明还露出半截登山绳和手电筒。

“过来。”他倚着楼梯扶手开口,声线带着晨雾般的慵懒。涂思云立刻蹦跳着跑上楼,运动鞋在大理石台阶上敲出欢快的节奏。“语文作业写完了?”涂暮云明知故问,指尖掠过她乱糟糟的刘海。

“哎呀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语文最差。”涂思云撒娇地晃着他的胳膊,“昨天班主任说今天要去城郊的白鹭峪露营,还说会有语文老师跟着呢。”她忽然眼睛一亮,“哥,你不是说要给我请家教吗?不如就让我们语文老师来补课!她叫南晓,超级漂亮的!”

涂暮云的瞳孔微微收缩,青瓷茶盏在掌心泛起凉意。南晓,终于又听到这个名字。十年前她救过自己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少女掌心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狐毛上。他不动声色地挑眉:“你们语文老师?多大年纪?”

“不知道,看上去大概二十岁左右吧,反正比班主任年轻好多!“涂思云掰着手指,“班主任是教数学的李老师,老爱穿白衬衫,对南老师特别照顾。昨天还特意让南老师跟我们一起露营,肯定是想制造机会!”她突然捂住嘴,“不过哥你可别告诉别人,这是我们全班的秘密。”

涂暮云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投向庄园外蜿蜒的柏油路。白鹭峪他再熟悉不过,十年前涂家的避暑山庄就在那里,如今虽已易主,但山林间的路径他闭着眼都能走。“今天放假,我送你去露营地。”他放下茶杯,金属表带在腕间闪过冷光,“顺便见见这位南老师。”

“真的呀!”涂思云欢呼着搂住他的脖子,“哥你最好了!等会儿让同学们看看,什么叫帅到天怒人怨!”涂暮云无奈地弹了下她的额头,“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却在转身时眼底闪过一丝锐光——他要亲自确认,南晓是否还记得当年那只小狐狸,更要确保她不会卷入将来的腥风血雨。

黑色宾利在山路上平稳行驶,涂思云坐在副驾驶叽叽喳喳说着班里的趣事,涂暮云却将注意力放在后视镜上。三辆黑色SUV不远不近地缀在车后,那是他暗中安排的保镖。当车辆驶入白鹭峪景区时,晨雾正沿着山谷流淌,松树的清香混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远远望见露营地的白色帐篷群,涂暮云的呼吸忽然滞住。那个身着浅粉色运动服的身影正在分发矿泉水,阳光穿过她腕间松垮的表带,在细腻的皮肤上投下一道淡金色的光晕。十年时光似乎在她身上停滞,当年抱着小狐狸时的温柔神情,此刻正展现在对学生的关怀中。

“南老师!”涂思云跳下车就飞奔过去,“这是我哥,他送我来的!”南晓转身的瞬间,涂暮云看清了她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绳——那是十年前他临走时,她系在他脖子上的平安结。如今红绳被编成了项链,在晨光中微微晃动,仿佛在诉说跨越时空的羁绊。

“涂先生您好。”南晓的声音比记忆中低沉了些,却依然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她伸手时,涂暮云注意到她无名指根部有颗朱砂痣,与十年前照顾小狐狸时磨出的茧子位置重叠。他握住那只手,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想起狐爪踩在她掌心时的柔软。

“南老师客气了。”涂暮云的嗓音沙哑,“思云常提起您,说您的课生动有趣。”他不着痕迹地打量她的神情,却发现她的目光清澈坦荡,没有丝毫怀疑。看来她果真忘了当年的奇遇,这让他既安心又有些失落。

“哪里,是孩子们配合。”南晓抽回手,指向远处的山峰,“我们等会儿要去那边登山,涂先生要不要一起?”她的发丝被山风吹起,掠过涂暮云的脸颊,带来一缕若有似无的青草香。

涂暮云正要开口,涂思云突然从旁挤过来:“哥,你不是说要帮我找家教吗?就请南老师好不好?”少女的声音清脆,惊飞了枝头的山雀。南晓愣了愣,想到自己的出租屋,得多挣钱,才能搬出去,换一个好一点的房子,她随即笑着点头:“如果涂先生不嫌弃,我可以试试。”

涂暮云望着她眼底的真诚,忽然想起十年前她抱着受伤的自己时,也是这样毫无保留的善意。他唇角扬起真正的笑意,不再是商场上的客套,而是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那就有劳南老师了。”

山风掠过露营地,卷起涂思云的马尾辫,也将南晓的笑声送进松林。涂暮云站在帐篷边,看着她与学生们说笑的模样,腕间的红绳突然微微发烫。他知道,这场精心策划的重逢,终将揭开十年前那个雨夜的真相,而他早已做好准备,用余生守护这个曾给予他温暖的女人,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命运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