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TM什么意思！

姜性青年名为姜耀，高二辍学生。

父母用‘耀’这个字称呼他，究竟是在希望着他光宗耀祖，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长成一个耀眼夺目的人呢？

可无论如何，光都不曾眷顾着他们。

高二那年，父亲积劳过度，躺进了医院，母亲铤而走险，随着运输车队离开了博城，却再也没有回来。

曾经的幸福就像是假象般，当姜耀认清现实的时候，母亲已经永远停留在了黑白的相片里，父亲也因此而病情恶化，躺进了重症监护室。为了挣钱给父亲治病，他不得不早早离开了学校，与诸多猎人一样，在这个冷酷的社会泥潭里爬滚摸打。

可一个光系法师，一个连初阶魔法都还没法释放的光系法师，又能够做什么委托呢？

他能够付出的，也不过是骡子一样的讨好，和那微不足道的生命而已。

本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可就在刚刚，光再一次降临了，照耀在他灰暗的人生当中。

——但那道光并不属于他。

姜耀痴痴注视着那亮银色的盾魔具，哪怕双眼通红，留下热泪，也无法移开目光。

他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高声呐喊，如此的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永远是你们这些人——

坐拥着优渥的家境，享受着充沛的资源，挥霍着优秀的天赋，使用着昂贵的魔具……

明明拥有着一切，却连一束光都不舍得分给我们！

————

“两颗狼髀石，两万四到手，算上独眼魔狼身上扒下来的材料，均摊下来每个人都有三四千。”李振海小心的将材料装进包里，朝昭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不愧是昭离小兄弟，竟然单枪匹马就将独眼魔狼给解决了！”

这句话说出了李氏小队成员的心声，如果说他们此前是因为天赋和未来而讨好昭离的话，那么现在，就是真真正正的尊重了。

猎法师们总是崇尚强者的。

明明没有动用任何魔法，却敢于和妖魔近身搏斗，甚至顶着那张稚嫩的让人心生轻视的面孔，踩在连他们这些老练猎人都不敢轻视的妖魔脑袋上。

就算是魔具打了独眼魔狼一个猝不及防，但是这份胆气，这份血性也足够换来队友们的敬畏。

昭离并没有搭理李振海的讨好，只是抬起手腕，默默检查着银钢盾的能量。

这件魔具并非是购买所得，而是亡璃一口气耗光了三年功勋直接从魔法协会兑换而来，在质量上比市场货要高出一大截，不仅兼具攻防两端，在使用后也不会立即进入冷却，除非能量彻底耗尽。

将这足以应对更高一级战斗的盾魔具用来对付独眼魔狼，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但也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一分多钟的使用，再加上释放了银钢盾的能力，媲美光系初阶三级魔法光耀的攻击……果然，剩下的能量连一半都没有。

但是昭离并不心疼，尽管他能感觉到姜耀对他隐晦的排斥，但无论如何，生命不应该这样轻易的逝去。

竟然将人当成诱饵来吸引妖魔。

昭离闭了闭眼，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无非是周瑜打黄盖而已，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就算是孙权，又能够说什么呢？

“你们应该不会满足于这么点报酬的吧？”睁开眼睛，昭离看向李振海，语气平静，“但是要记住，我可不是随时都有机会出手救人的。”

“那是当然。”李振海微笑着，对昭离带刺的话语不以为意。

队伍重新启程了，正如昭离所说的那样，李氏小队并不满足于两枚狼髀石的收入，趁着天色未黑，他们再度追寻起独眼魔狼的踪迹。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接下来的战斗都变得简单许多，昭离冷眼旁观着姜耀一次又一次的站在妖魔面前，拿自己吸引妖魔进入包围圈，然后李氏小队的成员纷纷释放魔法，以最快的速度将独眼魔狼杀死，处理尸体，然后寻找下一个猎物。

如此流畅，如此轻松。

如果忽略了姜耀越发苍白的脸色，以及身上不断增加的伤口的话。

“到此为止吧，姜耀。”在猎杀了第三头独眼魔狼后，李岩站在了青年的身边，俯视着他，“你已经快到极限了。”

姜耀一惊，踉跄着想要起身：“不，没关系的，我还可以……”

他想要站起来，可是剧烈痉挛的双腿却不听使唤，小腿上的伤口仿佛贪婪的怪兽般，不断吞噬着他的体能和热量——那是刚才那只独眼魔狼用利爪给他留下的‘纪念’。

“竟然这么快就不能用了，真是给我们法师丢脸。”王涛嘀嘀咕咕的，在看到昭离投来目光后，连忙举手投降，脸上露出了熟练的讨好笑容。

他可不觉得自己能比独眼魔狼还要头铁。

姜耀也听见了王涛的鄙夷，他的面容暗淡下去，低下头：“至，至少……让我帮你们拎行李。”

“那本来就是你本职工作。”李振海走了过来，毫不客气的说，“我们会支付你作为挑夫的价钱，至于协助猎杀魔狼的事情……考虑到你现在的状态会大大影响我们猎杀的进度，原本的报酬要砍一半。”

“怎么这样！”姜耀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这片区域的妖魔已经剩下不了多少了！在夜晚来临前，我们根本找不到几头独眼魔狼，而且你们的魔能也已经……”

火焰不耐烦的喷吐着热浪，扑面而来的灼热令姜耀吞了口唾沫，不得不将争辩的话语咽了下去。

“就算有所消耗，但把你烧成灰还是绰绰有余的。”李岩将烟卷凑到掌心上的火焰中点燃，深吸一口，吐出了浓浓的白雾，遮住了姜耀眼底的光。

“不要做的太难看了，姜小兄弟，在雪峰山驿站里，愿意招收你这种三流法师的，只有我们李氏小队。”

魁梧的男子顿了顿，若有深意道：“别把自己剩余的价值……浪费在这种地方。”

一旁见证了整场冲突的昭离捏了捏拳头，又不动声色的松开。

在与李氏兄弟争辩的时候，姜耀时不时就会将目光投向李氏小队的成员，希望他们站出来替他说话。

但是没有人，无论是谁，都漠然甚至冷笑着，对这场明晃晃的压迫无动于衷。

昭离本来已经做好了挺身而出的准备，但——

自始至终，姜耀都不曾看过他哪怕一眼。

他又何必去热脸贴冷屁股呢？

在涂满了天空的黄昏之下，这只小队重新启程了，姜耀背着沉重的行李，一瘸一拐的跟在队伍后面，佝偻着背。

像是被身上的沉重压弯了脊梁。

但是无论遭遇了怎样的困难，生活还得继续，柴米油盐还得继续，委托还得继续……猎妖，还得继续。

结果在找到并试图猎杀第四头独眼魔狼的时候，昭离压抑着的感情还是爆发了。

“铛！”

随着一声颤鸣，昭离抬起银钢盾，死死抵住了独眼魔狼的扑击，魔狼面目狰狞地压上全身重量，口中喷出的粗气将少年的银发吹乱，可它面前的人类脸色肃冷如铁，以扎实的下盘稳住了冲击，在金属与利爪之间四溅的火花之中缓缓扭动手腕，魔具锋锐的边缘倒映在魔狼眼中，就好像它的独眼被自上而下切成了两半一样。

察觉到后方飞来的毁灭魔法，魔狼喉咙中涌动着嗤笑般的低啸，双足一蹬，竟是在魔法来临之前爆退数米，钻入浓密的丛林之中，消失不见。

而在确认它彻底离去后，昭离散去银钢盾，额角青筋跳动，转过身去，豁然揪住王涛的衣领，低声怒喝：

“你TM什么意思！”

差一点，就差一点！

又有一个人险些死在了妖魔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