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江湖从来不是人情世故

“这不是个好打交道的。”

“很强势，锋芒毕露。”

庭院内，许多人看着将将出现的陈凡低声自语，眼神冰冷。

没办法。

这段时间，狱卒就跟疯狗似的，他们都有认识或者手下被抓走。

开始还以为有什么大官或者有名望的人物过境，要弄些面子货。

哪里知道打听后才知道，这次狱卒行动，上头根本就不知道。

而且狱卒哪里来的权力胡乱抓人？

原本他们立刻就要报复回来，结果就听到斧头帮出事的消息，这一下全部被吓住。

然后相约过来找章豹那个主意，这才有了找陈凡过来讲数的一幕。

“好个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细细品来，余味无穷。”

“当浮一大白。”

“来，陈凡，坐我这边。”典狱长身边的亲随段飞，招呼道。

随后又看向旁边那人：“章豹，我这兄弟如何？”

“气势彪炳，不可多得的人才。”

章豹，名字带个豹字，又是斧头帮老大，早年间更是开设赌档，杀人越货什么都做。

但人长得不丑，且气质有点读书人的味道，不过行事做派，多有江湖人的狂放。

“哎。”

“我这人，你是知道的。”

“平日没什么兴趣爱好。”

“就是喜欢交朋友。”

“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岂不痛快？”

章豹看着段飞，埋怨道：“可，陈兄弟如此人物，你居然没介绍我认识，是不是还惦记上次喝掉你那壶‘神仙酿’？”

“哈哈，我的错，我的错。”

“这不就在帮你引荐吗？”

段飞哈哈一笑，旋即正式介绍道：“陈凡，这位是我好友，章豹。”

“我也就只给你说。”

“我这兄弟，也不是一般人。”

“手下经营这几处产业，可谓日进斗金。”

“人不错，手面也广，最是乐善好施。”

“此外……他和主簿苏智渊，苏大人关系莫逆。”

“这是什么分量，你该懂吧？”

“别说兄弟我不关照你啊。”

段飞压低了声音，又用恰好两人都能听到的程度，介绍着，末了一副你懂的模样，语重心长道：“江湖路不好走，也从来不是什么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很多时候，你好，我好，大家才能一起好。”

“你说对不对？”

陈凡笑而不语。

章豹倒是很懂作。

顺着段飞的话谈扯几句，摆摆手，有人递上个小银箱。

“这话说的不错。”

“行走江湖，多个朋友就多条路。”

“互相帮衬，这路也就走的顺。”

“既然你和段飞是兄弟，那么也就是我章豹的兄弟。”

“多余的话也就不多说。”

“听说兄弟刚刚升任，这对上又要和上官交好，对下，又要拉拢几个贴己人，对外还要维持自家体面，想必处处都要用钱。”

“兄弟手底下虽然经营着几个铺子，但这年月，说实话，环境不好，又要养着这么大帮人，挣不了几个钱。”

“但，对朋友，我没得说，哪怕去讨饭，也要帮兄弟撑住这个场子。”

“一世人，两兄弟。”

“这三千两，如果看得起我，就请收下。”

哐，小银箱放在陈凡面前。

章豹轻轻掀开，里面压着厚厚一沓宝钞。

随后盯着陈凡郑重道。

只是那模样，倒像盯住猎物的鹰隼。

不止章豹，段飞以及其他人此时也个个拿眼望了过来。

三千两！

听到这么个数字，不要说两个胆大包天，血洗李峻一家的汤续，周兴感到惊讶。

就连赵敏都深感意外。

因为这个数目太大了。

真要拿到手，陈凡相当于直接暴富。

但旋即眼里就多了抹忧色。

陈凡什么来头，她现在业已知道。

就是看管犯人的牢头。

结果对方却给出了这么大笔钱款，而且还生怕陈凡不要。

只是看这些人的模样，这个不要的后果……

可要是收下，那么到底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么一大笔钱，足够让很多人疯狂。

想着这些，赵敏忍不住也看向陈凡。

“三千两。”

“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陈凡看着面前宝钞，感慨道：“我今天才算知道什么叫情与义值千金。”

“章老大，果然够义气！”

“巧了。”

“我这人也最喜欢讲义气。”

陈凡合上银箱，顺手收起，笑道：“今天交到个好朋友，心里实在高兴，来，我敬二位一杯！”

陈凡抓起桌上酒壶，给段飞、章豹倒酒：“可惜，这边没有桃林，要不然高低要来个斩鸡头喝黄酒。”

陈凡前世从底层爬起，又曾居高位，什么场合没见过？

此时连消带打，三言两语，就把场子热了起来。

“钱能通神！”

“老子三千两银子砸下去，不信你不折腰！”

“玛德，什么玩意！”

章豹看着陈凡满脸堆笑的样子，多了几分扬眉吐气，恨不得高声问句：“你刚出场时的年轻气盛呢？桀骜不驯呢？”

当然这话也只能心里想想。

要不然何必花三千两？

说实话，三十两，就能让牢头，权责范围内，帮自己做事。

三百两，牢头事事都要听自己的。

三千两……

这样的天文数字，买个不入流的官来当都够了。

谁如果说，用三千两去和牢头攀交情，自己绝对会大耳瓜子招呼，认为对方得了癔病，故意来消遣自己。

可现在，这种离谱妈妈给离谱儿子开门的事居然真就发生了，而且还特么是自己一手操办！

但……

一个做事跋扈，心狠手辣，有后台，手腕硬的牢头，花三千两来维护关系，就比较值当了。

况且，这钱也不是自己一个出。

这样想着，心里稍稍变得平静。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当初，开赌档时，放印子钱，谁敢不还钱，说剁手就剁手，说灭门就灭门，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那是真特么的痛快！”

“现在势力几倍从前，反而处处陪着小心。”

大凡男人，有了心事，喝酒就容易上头。

章豹唏嘘几句，把手一扬：“歌照唱，舞照跳。”

醉月阁，城中一等一的雅地。

包下的庭院更是雅致，有乐师，有歌女，有舞伴，上面又搭着松蓬，松蓬下又挂着灯笼，中间再燃起篝火，那种气氛，立刻就热烈起来。

上面的谈妥。

其他人也松了口气。

别看他们有些人还带着什么净街虎之类的名号。

欺负普通人也就罢了。

差役，哪怕就是陈凡这种狱卒，最多也就不相往来，绕着走。

硬碰硬，没必要。

要知道差役威风，固然有抱团横行的原因，但更多还是一种权力威势，不是说他能做什么，而是他可能做什么，以及他可能认识什么人。

这种不确定的东西才最容易让人心生忌惮。

何况，斧头帮都服软，他们这些人哪里又有什么底气。

现如今双方谈妥，眼神都和善了许多。

个个上前，恭维不断。

王嘉瑶入内时，看到的就是满坐芳香，馥馥袭人，宾主酬酢，杯觥交杂的热闹场面。

原本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场合，尤其每一次，她都是最耀眼的那个，被许多男人围在中间，争相讨好。

可现在，她从入门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去看她，全都围在陈凡身边。

换做以前，哪怕再心不甘情不愿，再不想提起未婚妻的身份，她也要挤到陈凡身边。

她无比厌恶有关陈家的一切。

她同样无比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同时，陈凡肯定也会乐意分享。

但今天，陈凡从头到脚都没搭理自己。

而其他人，知道自己和陈凡关系，甚至来之前又是送钱又是恭维的章豹也没招呼自己一声。

什么叫过河拆桥？

这就是了！

但……这些其实都是小事！

真正让她恶心的是，他们不止在恭维陈凡，那个小骚蹄子，居然也得到了盛赞，夸的简直天下少有。

“这些！”

“原本都是属于我的！”

“我的，都是我的！”

王嘉瑶暗恨，指甲都在掌心刺出血而不自知。

“赵姑娘当真是天仙般的人物。”

“与我这兄弟简直就是绝配。”

章豹敬了一圈酒，提着酒壶，大步向前，肩膀微动，将王嘉瑶差点挤翻。

然后来到陈凡面前，高声恭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到两位喜酒？”

话音刚落，章豹忽然又拍了拍额头，口称糊涂：“抱歉，我喝多了，我记得兄弟，是不是曾有过婚约？”

唰！

被人过河拆桥，又差点被推翻，王嘉瑶当场就要发作。

可听到这一句，心脏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既有种隐私被揭露的难堪。

又充满了期待。

但下一刻，脸色唰地变的惨白。

“不是我说。”

“兄弟你，早晚都要一飞冲天。”

“王家那女人，怎么配得上你？”

“而且，我听着，那女人，其实私底下风评，也不怎么好！”章豹大咧咧道。

都是老江湖了。

眼睫毛都是空的。

此时听到章豹如此说，自然纷纷凑趣，管有的没的，一边贬低王嘉瑶，一边恭维赵敏，场中气氛又热烈了许多。

识趣！

懂做！

更是心狠手辣！

陈凡暗暗为对方点了个赞！

什么三千两！

献祭王嘉瑶才是杀手锏！

这两手玩的漂亮！

哪怕在铁面，都要被焐热！

“江湖哪里是什么人情世故。”

“捧高踩低，跟红顶白，才是正常。”

“你弱就要做好被人卖掉的心理准备！”

“残忍又无情！”陈凡眼神扫过，洞若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