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仇

家族事业蒸蒸日上之时,楼清玉那里也传来了佳讯。

楼清玉已有身孕。

听闻此事后,陈玄白第一时间便派人去告知了老家主陈云浩。

老爷子就此也不再隔三差五地来打探消息,而是嘱托几名良医,潜心为楼清玉调养。

为了确保子嗣的安稳,陈云浩还专门召见二子陈玄恪,让他在此期间护着楼清玉母子的安全。

这一举措令陈玄白哭笑不得,顾忌家族大业,他还是不忍让二哥这个陈家顶尖战力这样空耗着。

楼清玉腹中胎儿与灵桃树气运相连,稍有动静,便会引起陈玄白警觉,所以也不必太过担心母子安危。

突破第五层后,陈玄白暂时放缓了慧眼的修行,转而将多余的时间用于陪伴于楼清玉身侧。

在突破之前,盲人摸象,不觉灵根资质的奥妙。

突破之后,方觉这其中暗藏了不少玄机,需要静候时间去感悟,才能有所成。

故而灵根一事,一时之内也是急不得的。

这样一来,时间竟悠悠放慢了脚步。

直到两个月后,传授灵稻酿酒之法的仙家子弟下山,这一短暂的宁静才被打破。

这一日,陈家青壮皆齐聚于陈家门前,身着庄重服饰,以接应仙师。

陈云浩虽然已经将家族事务尽数交付于陈玄白,但这种庄重场面,他身为老家主,依旧得亲临现场,方显陈家礼数周全。

“待会仙师到来,尔等务必要谨言慎行,勿要做出任何可能触怒仙师之举!”

陈云浩弓着身子,对族内众人嘱托道。

在这方世界,仙人便是天,仙人一怒,血溅千里。

陈家众人张望了一个时辰有余,方才见到两道流光朝陈家而来。

“仙师来了,都打起精神!”

族人皆收敛倦怠,纷纷露出恭敬慎重之态。

待到那青光散去,两道身影便也现于众人身前。

乃是两名翩翩公子,俱身着玄色法袍,其神色皆显傲慢,不过一人轻佻,一人冷漠。

那轻佻之人的右脸上有一胎记,状似枫叶,色泽独特,格外惹眼。

久候多时,也不见老家主言语,两仙师都蹙起了眉峰。

“父亲!”

陈玄白对身旁的老家主沉声提醒道。

“人已经到了......”

陈玄白脸色微变,他感受到了陈云浩的颤抖,眼睛睁得老大,极为异常。

还没等他做出应对之举,陈云浩便腿脚一软,昏厥过去。

变故突生,其余陈家众人一时呆立,仿若木雕。

陈玄白递出一个眼神,陈云志立马面色惊恐地和几名族内青年一道将老家主扶走。

陈玄白没有犹豫,立即上前,致歉道:“家父久未见仙人,今日得见仙容,竟一时难抑激动昏了过去,还请仙人恕罪!”

此话一出,两名仙家子弟的脸色顿时舒缓了几分。

那脸有胎记的仙家子弟笑道:“尔等勿要惶恐,虽两宗相斗,但如今陈家归属于紫虚宗麾下,定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过多苛责。”

气氛逐渐缓和下来。

有胎记那人倒是个爽朗性格,慢慢地便与陈玄白谈得熟络起来,而另一人则是始终寡言少语。

经过了解,言辞轻佻,面有胎记者,名为兰仲;面色冷傲者,名为李邱明。

兰仲言辞如流,十分健谈,陈玄白试探性地问了些仙门之事,他倒也真侃侃而谈起来。

言谈之间,兰仲注意到一旁沉默寡言的李邱明,用胳膊肘了肘。

“李师兄,切莫再暗自烦闷,好不容易才被放出来,当寻些乐子,愉悦心情才是,多笑笑嘛!”

“哼,要不是你半年前强行拉着我斗法,我又怎会失手撞翻师父的炼丹炉,继而同你这混蛋一起被关禁闭!”

“欸,李师兄,福兮祸所依。你且细想,若是师父没把我们关禁闭,我们俩就可能加入两宗大战,生死难测,或曝尸荒野也说不准。”

“哼,我等修士岂能为求苟活而畏缩不前!”

听着俩人毫不避讳的谈话内容,陈玄白暗自留意,提取到了一些关键线索,忽而突然回想起刚刚老家主的昏迷,内心竟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妙。

“斗法?”

陈玄白故作低喃,似有似无地提了一句,正好被兰仲听入耳中。

“嘿嘿,你这厮定是想听,对不对?别急,且容本仙给你细细说道!”

兰仲立刻撇下李邱明,开始兴致勃勃地跟陈玄白吹嘘起来。

“回想半年前那一次斗法啊,我和李师兄可是斗得昏天黑地,杀得风云色变,从清池湖斗到上尧坡,再于宗门山头一番鏖战,最后又至藏龙谷决出胜负......”

藏龙谷!

听到这个地名之时,最后一丝侥幸被击溃,陈玄白心头猛地一悸,仿若遭受重击。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适才那股不妙从何而来。

他按捺情绪,维持着镇定,举手投足之间未有任何可疑之举。

随后到达灵田,两人传授了数个时辰的灵酒酿制之法后,今日行程算是告一段落。

兰仲二人授法之后便厌倦了此地,觉着索然无味,便直接离开,言明改日再来勘验成果。

自那两人走后,陈玄白心事重重,径直走向老家主的住处。

老家主静卧于床榻之上,气息沉稳,似已酣睡。

“都退下吧!”

陈玄白轻声遣走所有家仆,随后取一凳椅,坐于床榻旁。

忽然,原本熟睡的老家主猛然睁开双眼,死死抓住陈玄白的手腕,目光如电。

“玄白,你哥他,你哥他......”

泪珠自眼眶中夺出,低声哽咽。

“你哥惨死藏龙谷后,我便派人调查,终得一丝线索,知其中一名仙人的脸上有一状似枫叶的胎记,恐怕正是今日那人啊!”

陈玄白按住陈云浩的手,长叹一声。

“父亲,我已知晓。”

“儿啊,我的儿啊!”

陈云浩眼眶尽湿,语尽如此,只是不断呢喃重复着。

本要被岁月尘封的痛心之事,今日像是仇家一般,气势汹汹地再度找上门来。

“儿啊,是为父的错,都是为父的错......”

寒夜凄凉,冷月孤悬。

此后几日,陈云浩旧疾复发,身体每况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