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赵祯欲要再收军权

皇祐五年、三月二十日。

夜晚，垂拱殿。

虽说姜塬嘱咐过赵祯要尽早休息，以保重龙体为重，但是天子本身就具备孤家寡人的属性。

嫔妃、外戚、文武百官等人，都想从他身上拔下更多的利益。

如果不勤政，多问国事，稍不留神就会被割下一块大肉，到时候权力遭到架空，皇帝的处境就危险了。

以前身子不好，后苑嫔妃少孕事，懒政一点没关系，反正又看不到未来，眼下九妃同孕，龙体安康，不想着抓权还等着干嘛？

殿内燃烧着上百支蜡烛，分布在各个角落，使得垂拱殿光线犹如白昼似的，基本没有阴影藏身之地。

王尧臣、王拱辰、孙抃三人一同觐见赵祯。

殿试明日一早开启，他们是拿着拟好的题目先给官家阅览，若是有什么问题需要改正，再连夜按照圣意修改。

时间是紧迫了些，却也难不倒他们。

饱读诗书多年，当不了大儒，还搞不定三道殿试题？

赵祯看过扎子后，说道，“三位爱卿拟定的题目暗合我的心意，既然他们闯过了礼部试，肯定深谙贡举应试的格律，所以殿试朕想看到一些新奇的东西。”

此话把三位相公说呆了。

“官家，现在贸然改变殿试格律，有损朝廷颜面，更何况会让考生们措手不及的难以应对，从而降低中榜的概率，最后激起民间的舆论。”

王拱辰站出来劝谏，因为各州学府教的学识是按照以往贡举的脉络去围绕，现在临近关头的改变，岂不是让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白了，这套路用了那么多年，大家在原先的套路上，耗费时间金钱精力的深挖，就等着兑现价值了。

最后的一刻，却换上了新套路，自然会引起考生们的强烈不满。

“王卿多虑了。”

赵祯笑着压压手，示意王拱辰别惊慌，说道，

“朕只是想改一下诗赋题，以诗咏志，就是想知道众位考生胸腔中藏着何种志气？这无伤大雅吧。”

哦！

还在诗赋的限定之内，那没事了。

王拱辰拱手道，“是臣心急了，那官家需要限定格律吗？”

“规定七言绝句，志向不限。”赵祯斟酌一下，说道。

每个人的志向都不一样，有的人为名、有的人为民、有的要肃清朝堂奸邪，还有的人要边疆稳定，或是开疆扩土。

帝王了解门生的志向，算是一种信息普查。

王尧臣说道，“官家此举并无不妥，能参加殿试的考生，未来都是我大宋的基石，从一首咏志诗，可以窥得他们半点抱负，也是筛选人才的一种标准。”

以诗词中的气魄去度量一个人的品行好坏，本身就经不起考验，不过官家有此意愿，顺着说点好话属于正常的为官之道。

为了一点屁事就去骂君，你连青袍都难以脱下。

“三位爱卿同意，那我就放心了，策、论两道殿试题没有异议，按你们的去办吧。”

“夜已深，如果没有事情上奏，早些出宫回府。”

赵祯完成自个的意愿，当即下逐客令了。

“臣等告退！”

王尧臣他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等臣子退去，殿内端坐龙椅的赵祯陷入沉思之中，想着该收拢军权了。

早年他多任用亲近内侍充当一路的都部署、兵马都钤辖，效仿唐朝任命太监掌禁军。

奈何内侍不懂军事，又无血战沙场之心，致使战况频频失败，当时被富弼谏言后，就此收敛举措。

而今虽有狄青效忠君上，立下不少的战功，却还是独木难支啊。

将门世家信不过，难道文臣就能相信？

只有无根基，被文臣将门排挤的人，他赵祯才信个几分，也不知道固之对此有何良策，助他收拢天下军权？

无论行不行，姜塬只能是孤臣，因为这关系到大宋的江山未来。

皇嗣是否能顺利成长，必然要倚靠少年的岐黄之术，赵祯不会放任他与文武百官交好。

三月二十一日。

天气晴朗，气温有所回升，但不多。

大内宫城，崇政殿。

近千名的考生拥挤在殿内，若不是有禁军看守，怕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大宋贡举自宋车神伊始，每一次殿试录取的人数少说有四五百个人，然后顺手黜落几百人，属于正常的事情。

黜落的学子在多考进殿试几次，会被皇帝赐予同进士出身，随后扔进选人阶里接着熬。

到时候学子都变成学老，想改京官更难了。

话虽如此，在工业化未爆发前，这也是老百姓为数不多的改命契机，至少上任之后能在地方大捞特捞。

朝廷没有立的税收名目，可能会在他们手上凭空多出几条。

“肃静，知贡举王相公他们来了。”

殿内某位禁军头目怒吼一声，然后敲响锣鼓。

谁不安静下来，马上叉出去。

很快，王尧臣等人携手入殿站在金阶之中，那身穿的紫袍，就是明晃晃的官威，效果比禁军头目要好多了。

殿内下方设置有考试的案几，排满全部的空间，延伸到左右的偏殿，另外配备有文房四宝。

“诸位考生入座吧，限时一天答完策、论、诗赋三题，晚间会有烛火供应，你们不必太过着急。”

王尧臣面容和蔼的说道。

殿中的考生齐齐的作揖，旋即落座下去。

座位循序属于随机性，姜塬被安排在中间的部位。

十几名官吏同时发放纸张，还有人把殿试考题搬了出来，保证每一个考生都能看清。

还有官家是否亲试崇政殿，这事说不准，全看赵祯的心情。

不就是殴你三拳嘛，却一直冷冷盯着。

姜塬早就察觉到王拱辰的目光，他丝毫不避让，大胆的对视回去。

谁怂谁先退！

王尧臣瞄一眼身边人，说道，“王承旨，右边偏殿的考生由你去监管。”

“恩！”王拱辰借驴下坡，转身走去。

孙抃知趣的往左边偏殿。

他们是主要监考官，实则全程有官吏禁军巡逻监督。

殿试策问…

《尚书·洪范》八政，以食为首；《周礼》三农生九谷。今河朔丰穰而江淮旱蝗，当何以均民食、固国本？

论题…

《周易·革卦》云“天地革而四时成”，《礼记·大学》称“苟日新，日日新”。试论法先王之道当因时损益之道。

诗题…

以诗咏志，题材不限，限七言绝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