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3章 梦见的是未来

牧瑶摇头，想否认，可那印记的灼热在她眉心深处扎根，怎么都无法驱散。

澜音低声叹息，指尖一点，那光圈缓缓嵌入她魂体深处。

“镜海已裂，旧印即断。”

“你，是我最后一块封锁。”

“也是——最后的门。”

她话音未落，整个梦境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掀起，碎片四散，潮水逆流，牧瑶眼前一黑，魂体猛然炸出梦域！

……

“呼——！！”

她猛地睁眼，魂体几乎震脱躯壳，整个人喘着粗气，一身湿冷的汗仿佛从骨缝里渗出。

可不是热汗。

是……海底的“梦寒”。

周围是一片昏暗穹顶，藻光幽幽地从高处垂下，浮动如鬼火。

而她，正躺在一根形似“蛇骨柱”的石台中央，脚下是水幕台阶，四周围绕着半沉的宫殿浮梁。

这不是她之前被拉入的地缝，而是——宫殿中心。

更准确地说，是“镜心殿”。

她缓缓起身，灵息波动尚不稳，却不敢多耽搁。

“得找出路。”她低声自语。

可刚迈出一步，眼角余光忽地一跳——

不远处一根石柱之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沧族古文。

她走近一看，那柱子似曾相识，似是浮宫的“誓魂柱”，为旧王封诏血誓之用。

可让她猛地一惊的，是最上方那行大字：

——【第十三脉·潮心继承者·牧瑶】。

她整个人定在原地，喉咙一阵干涩。

“我……我在这里？”她声音发颤，指尖轻触刻字，发现那并非后刻。

是石柱原本便有的。

也就是说——

她的名字，早在她出生前，就刻在了这里。

她不是外来者。

不是误入的。

她是“注定要来的人”。

……

宫殿四壁开始微微震动。

魂潮如潮汐般拍打，仿佛某种巨大“意识”从梦中苏醒。

一道低低的咒语，从四周渗出，不是人声，也不是水声，而是——封印中的“意念”。

那声音似男似女，像鲸声呼唤，也像婴啼。

“归来……继位……”

“血……未完……镜……未合……”

牧瑶闭上眼，耳膜几乎要炸裂！

忽然，一道沉沉的脚步声，从右侧水廊传来。

“啪……啪……啪……”

那不是脚踩地，是骨步踏水。

她猛地回身——

只见一道身影缓缓自深水中浮现，披着破碎海袍，魂光闪烁，一只眼竟已是漆黑的魂洞，另半张脸却带着熟悉的鳞纹。

“你终于醒了。”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

“好妹妹。”

牧瑶瞳孔一缩。

“澜……落。”她低声吐出这个名字，牙关几乎咬碎。

“你不该活着。”

那人微笑，却透着一股冰冷的讥嘲。

“我也以为我死了。”他抬头，看着石柱，“可你看——你的名字，是在我之下。”

“说明你只是下一任。”他往前一步，语调忽然转狠，“而我，还没‘完’。”

“王冠该归我。”他伸手一指。

牧瑶只觉额心一热，那枚梦中澜音赐下的“潮王环印”，竟然浮现出来！

而澜落的右手，此刻缓缓拔出一枚长如肋骨的“断印之刺”。

“来吧。”他轻声说。

“我要你亲手还我魂位。”

我们从碑裂的地缝一跃而下，没入那道浓得发黑的魂渊。

四周的水早已不似先前清冷，而是带着一股浓重的“锈息”，仿佛某种沉积万年的血水，被突然搅动，翻出层层魂泥。

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

“她一个人撑不了多久。”

九九在前，神色沉冷，灵珠已碎，但那丝残息还在指引。

我紧跟其后，死死咬着牙，不敢分神半分。

再慢一步，牧瑶就真成了……那东西的“镜壳”。

……

“前面有动静。”苏雁忽然低声开口。

我们齐刷刷停下脚步。

灵舟停靠在一处半塌的水廊尽头，水廊之下，浮着一层极不自然的——“镜面”。

不是水。

是“倒立”的水镜。

它静静浮在海底，却反射不出任何人影，只有当你靠近时，才会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窥视感”，像有个你看不见的自己，在镜子背后看你。

“这是什么东西？”赵磊后退半步，满脸警觉。

墨姬皱眉，盯着那水镜看了好久，忽然一拍额头：“我认得这玩意儿。”

“‘水镜识魂’。”她语气低沉，带着明显的忌惮，“是沧族传说中祭魂用的器灵之一。”

“此镜专门照‘魂印真形’，你若有印，它就会‘翻你过往’，将你一切不愿回看的东西——逼出来。”

“甚至有传言，这镜子……是活的。”

“是当年一位祭师，将自己的魂封进镜里，永远守着别人‘最怕的记忆’。”

我头皮发紧。

“那我们现在……得过这镜子？”

墨姬点头。

“必须过去。”

“否则你连她在哪都找不到。”她指了指九九手腕缠绕的那点碎珠魂线。

“它在往镜下指。”

……

我们谁也没先动。

哪怕我，盯着那面镜子，也莫名发虚。

它不是像，而是“似”。你总觉得镜面上漂着什么，可你一认真看，又什么都没有。

“我先来。”九九忽然踏前一步，没给我们反应的机会。

她的脚，刚踩进那层镜水。

“嘶——”

那镜面忽然泛起一圈圈细纹，就像皮肤被烫伤时鼓起的水泡。

而水泡中，赫然浮现出一道模糊的影子。

是她自己。

可不是现在的她。

是一个……更小的，穿着血衣的她。

那是她小时候。

赵磊倒吸一口凉气：“这镜子是……放录像的？！”

“不是录像。”墨姬冷声纠正，“是剥魂。”

“它会把你最深处那一块——翻出来。”

镜中，小九九浑身是血，站在一地尸骨之间。

她在哭，却又笑着。手里握着一枚还在滴血的灵珠。

我喉咙发紧，那珠子……和她现在碎掉的那一枚，是同一个。

九九却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一步一步走过那镜面。

镜中残影飘散，如被风吹碎。

她没回头。

就像，早就习惯了。

“你怕吗？”我低声问她。

她没回话。

只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忘不了。

那不是不怕。

是早就没资格怕。

……

苏雁第二个走上去。

她一脚踏上镜面，镜中瞬间浮现出一团火。

不是普通的火，是“魂焰”。

她梦中反复出现的那一幕，在镜中被“活着”播出来——

她跪在一堆焚魂灰烬前，手中是那柄尚未断裂的镇魂剑，而她自己，全身镜纹倒转，正在燃烧。

“她梦见的是未来。”墨姬低语。

“这镜子能看到‘即将发生的魂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