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冷静点,目前还不能确定照片中的拾荒老头就是杀害徐磊的凶手。”
“就是他!肯定是他!不然还能是谁?”李小玉咬牙切齿的说,五官因为极度仇恨而扭曲着。侯伟几乎看不出来她的本来面孔。
“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丈夫死了,我唯一的家人死了,还是被人杀死的!你还让我冷静点?”
看着状如疯魔的李小玉,侯伟没有废话,拿起一旁摆放的杯子、将杯中的水泼了李小玉一脸。李小玉错愕的看着侯伟,水珠从她的脸颊滑落。愣了好几秒钟,她才回过神来,举起两只手打算挠人。
侯伟厌烦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胡闹。
“你松开我!你松开我!”李小玉又喊又骂。
侯伟既不吭声、也不松手,任由李小玉撒泼,很快李小玉就耗尽了力气,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侯伟这才松开她纤细的手腕,让她跌坐回沙发上。
哭了好一会儿,李小玉才哽咽着说:“对不起,我、我失态了。”
“可以理解,但别再这样了。”侯伟冷淡的说。
“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伤害徐磊呢?徐磊他人那么好,他——”
“你眼中的徐磊只是他的一面,而且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是他虚伪的一面。”
李小玉瞪大双眼看着侯伟,“你、你说什么呢!?徐磊是个好人。”
“他真是个好人吗?如果他是好人,他为何对公司同事隐瞒自己已婚?为何要去盗取公司的核心数据?为何要背着你、给你买了一份人身意外险?而受益人是他自己。”
侯伟的话让李小玉惊掉了下巴,她嘴吧一张一合,愣是发不出声音。
侯伟从口袋中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后抽了一口。香烟苦涩的味道在这间休息室内蔓延开,模糊了李小玉的面庞。
长痛不如短痛,侯伟不得不用残酷的事实将李小玉对徐磊的滤镜打碎。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女人从仇恨中解脱出来。
“你、你说的都不是真的!”李小玉艰难的开口反驳,“徐磊他——”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不对!他是好人,他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好的人!”
“你真的认识他吗?尤其是近一年多,你真的认为你了解徐磊吗?你连他在哪里工作、平时在做些什么全都一无所知,好好想想你平时刻意回避的那些变化,即便徐磊真的如你所说是个好人,那也是曾经的他,而现如今的他,你根本一丁点都不了解。”
李小玉目瞪口呆,就仿佛灵魂被抽走,只剩下一具躯壳留在这殡仪馆的休息室内。侯伟默默抽着烟,一根烟抽完,李小玉还没有回过神来。
又过了几分钟,李小玉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她没办法再继续欺骗自己,内心深处早已知道最依赖的那个人已经渐行渐远。她只能拼了命的欺骗自己,对丈夫种种冷漠疏远的举动视而不见。
可她拼命营造出来的安然无恙的假象,被人用几句话就彻底粉碎了。李小玉不得不直面自己最大的恐惧:她早已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唯一的家人。徐磊的死,只不过是强迫她必须直面这一事实。
“他不值得你这么悲伤。”侯伟将一包湿巾递到李小玉面前,后者接了过去,抽出几张擦拭着湿润的眼眶。
“我都知道......他变了,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有真正读懂过他。他连装都懒得装了,但我能怎么办呢?我只有他这一个亲人。成为家庭主妇的这几年,我连为数不多的朋友也都疏远了,我的世界中就只剩下他了!连他都不见了,那我那我该怎么活下去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徐磊在失踪前会和你对话吗?”
李小玉无言以对。
“你恐惧的不是失去徐磊,而是恐惧独自面对生活。”侯伟一针见血的说。
“我真的不想再回到孤身一人的生活中了。之前我还有学校的同学们、公司的同事们,可现在呢?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座城市里我已经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我究竟该怎么办?我活不下去了呀。”
“别说这种蠢话,”侯伟严厉的说,“真正活不下去的人不会像你一样自哀自怨,徐磊在过去的几年中只不过是把你囚禁在名为家的牢笼中,他有意无意的让你与外界脱节,让你不得不全身心的依赖他。
“但你要想清楚,你不是谁的附属品,你也不是徐磊个人的玩物。即便你想过这种笼中鸟的生活,徐磊也已经死了,你必须独自面对这一切。正因为你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你更应该清楚人只能靠自己的道理!”
李小玉愣愣的看着侯伟,好半晌后才委屈的说:“可是我、我该怎么办呢?”
“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徐磊的确是死了,而且可能是被人杀的,但这是警方的事情,他们会去考虑,而你真正该关心的是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你也曾工作过,也在社会中打拼过,你的人生中徐磊占据的部分只不过是短短几年,你可以将遇到他之前的自己捡回来。”
“我、我可以吗?”
“你当然可以。你从小经历了这么多,这只不过是又一场变故而已。而且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徐磊死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李小玉茫然的看着虚空中的一个点。
侯伟的语气缓和下来,“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整理好心情,多想想今后该怎么走。只要你不放弃,你就不是孤身一人。未来无限的可能在等着你。你如果停滞不前,就一定不会找到你想要的家人。走吧,我送你回家。”
李小玉顺从的点点头,被侯伟搀扶着走出了休息室。
两人离开殡仪馆后打了一辆车,返回李小玉居住的小区。把李小玉送进家门后,侯伟就告辞离开了。等到他回到事务所时,窗外早已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