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矛盾

“好久不见了。”李乾微笑道。

老人慢慢睁开浑浊双眼。

固定在四面八方墙壁上的十四条特制锁链分别拴住老人的脖子、大臂、小臂、手腕、腰部、大腿、小腿与脚踝，使他呈现出一种被拉扯的折磨姿势。

“呼……”

老人费劲地喘息。

李乾为其取下绑在脸上的金属嘴套，动作十分粗鲁。

“……你、你这个……咳咳！！”

老人干瘦的胸口剧烈起伏，粗大的锁链响起轻微碰撞声。

李乾目光如炬：“老头，该说不说，你的命确实硬，废了一身修为泡在这暗无天日的水牢中多年，却依旧能苟延残喘。”

老人龟裂嘴唇上碎出丝丝鲜血：“……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乾狞笑：“比你活得久就行，早叫你退你不退，非要本皇动手段伤情分。”

“……”

老人摇摇头，异常凸起的喉结微微耸动。

李乾见状，从一枚翡翠扳指中取出食物和水，用灵力控制它们漂浮至老人嘴边。

老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李乾语气附上些许戏谑：“想吃啊？”

老人紧咬牙关，艰难点了点头。

李乾冷哼一声，操控那些馒头跟肉块往下沉，浸泡进老人站立着的污水中：“还吃吗？”

“……你！！”

老人登时瞪大眼睛，下面脏水混杂着自己的排泄物，这叫人如何能忍？

李乾将脏污食物送到老人口边：“便是修罗，也要食五谷杂粮，人间烟火。”

老人满脸暗红，眼皮抽搐，最终还是低下头颅，开始狼吞虎咽那些肮脏的吃食，时不时痛快嘬几口浮在面前的水团——那水是牢房内唯一干净的东西，如甘泉般清冽。

李乾似笑非笑看着这一幕，像是在欣赏，又像是在厌弃。

最终，他用缓慢的语速对眼前之人评价出这么一句话：“一位曾经登临天下，执掌大权的皇者，竟也会堕落到这等丑恶地步。”

老人大概已经习惯，一边听，一边麻木地吃着。

见老人没给出理想的反应，李乾双眼透出冷意：“你知道，语嫣当年是怎么失踪的吗？”

“……！”

老人噎住，一口吐出嘴里的食物：“你什么意思？！”

李乾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可费了本皇不少功夫……那年元宵，王府家仆带她出门赏烟花，却被奸徒所掳，不知去向，你们将那家仆活活打死，又派人苦苦搜寻多日不得其踪，你当时着急上火的样子本皇至今历历在目，每每回想起来都不禁拍手称快。”

老人听得目眦欲裂，油腻白发紧紧贴住面部，随着脸皮一同颤抖。

李乾继续诛心：“她有李家皇室血脉，又这么可爱，长大一定很漂亮，想必现在不是被送去青楼卖艺，便是被卖往中境给那些邪宗做炉鼎了吧？”

“啊！！！畜生！！！她是你的……啊！！！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老人突然情绪崩溃，全身卯足劲猛地往前一扑，激得水牢中腐臭的空气都波动起来，奈何锁链牢牢将他困在原地，根本近不了李乾的身。

李乾保持得意的笑：“耶力迦欠本皇一个很大的人情……这十四条天魔锁链，是由他手底下的金角银角亲自为本皇打造，凭你现在的实力，压根不具备挣脱的可能性。”

气喘吁吁的老人死死盯着李乾，因用力过度，锁链在其手腕和身体各处部位留下血痕，却没有他眼球上满布的血丝醒目。

李乾慢悠悠地说：“别这么看，本皇最讨厌这种眼神，像小时候养的那条濒死老狗。”

老人眼含浊泪，嘴里嘟囔咒骂，似语非语。

“本皇对你已算心慈手软，那耶力迦曾说，他们西境犯了事的人，其被捆绑的锁链末端、锁环内圈都打造出有倒钩的尖刺，只要人动作幅度一大，那刺便顺势钩嵌进皮肉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乾一边说，一边将脸凑近老人面前，阴森森地笑：“最喜欢近距离看你这种恨我，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老人怒啐一口：“呸！”

李乾猝不及防，被滂臭口水喷了一脸。

笑容从李乾脸上转移到老人嘴上。

“啪！！！”

他怒扇老人一巴掌：“你他妈的！！！”

老人垂下头，脸上是通红的掌印，嘴角却上扬着：“……你当真没有一位帝皇该有的气度与修养。”

“比你强就行。”

李乾掏出手帕，像孩子赌气似的擦着脸。

老人有气无力地笑：“我们早晚都会堕入地狱，届时自会有鬼神评判。”

李乾愤然，将手帕扔进臭水中：“老狗，黄泉是你的归宿，不是本皇的。”

说完，他将牢门用力锁住，然后隔着布满锈迹的铁栅对上老人视线。

两人均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一种东西，并且同样浓烈。

那东西叫恨。

李乾率先打破沉默：“想出去？放心，不会让你出去的，你出来，本皇的位置就不稳了……老老实实在里面待着，直到本皇称霸整个天下，再将你的尸体拖出来与我东境子民共睹盛世。”

老人冷笑一声：“德不配位，登高必跌重，只怕是下场比我更惨。”

“承你吉言。”

李乾用灵力隔空将嘴套重新束缚在老人脸上，而后转身离去。

老人望着李乾逐渐消失在阴暗水牢中的背影，百感交集，默默淌下两行泪。

“为什么，我的两个孩子都……”

那泪滴落，消融入浊水中。

……

次日上午，向榆山。

“这里难道不是节气教大本营所在处吗？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朱缺站立山顶。

他俯瞰着这片连绵不绝的翠绿山脉，甚至可以从这儿眺望到中境绝漠地带的边缘。

“叽！”

趴在朱缺肩头的小胧甲虫举起前肢，指向一处山谷。

“那是什么？”

朱缺放眼望去，看见山谷中有些不自然的东西。

“你先进去，可能会很危险。”

“叽？”

朱缺将小胧甲虫放进系统仓库，而后向下方山谷快速飞去。

然而越往下，他越发觉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