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订婚

“先别管那个了，你听见了吗？刚刚那么个大八卦！”苏晓樯一脸震惊地指着门外，“赵孟华什么时候和陈雯雯分手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出来？”

“我怎么知道。”路明非耸了耸肩，“跟我又没什么关系，而且我在国外，美国大学又是出了名的寒假短，我冬天的时候没反应过来就又开学了。”

苏晓樯切了一声，随后伸手一撩头发，“说得跟我不是在国外上学一样。我感觉今天赵孟华肯定是要干点什么，诶，你说到时候陈雯雯会不会直接崩溃了？”

“谁知道呢？那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路明非摇了摇头，“别忘了老话说过清官难断家务事，别老是掺和到其他人的事情里面，没准到最后还被人在背后骂呢。”

苏晓樯啧啧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明非，“我倒是没想到你什么时候有这觉悟了，我以为你会义愤填膺呢。”

“怎么可能……”路明非摆了摆手，轻轻牵住了一边面色有点迷茫的绘梨衣，“我为什么要义愤填膺，其实说实话，后来我才知道大家都知道我当时喜欢陈雯雯来着，只有我自己还在当个秘密一样守着。更何况，虽然我当时是名为暗恋的明恋了，但是很多事情不上秤没有二两重，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苏晓樯沉默了一下，她忽然抬起了眼睛看了看路明非，“你恨她？”

“不能说恨吧，但是可能也不会做什么了，那都是人各有命。”路明非说，转身就带着女孩离开了卫生间。

随着两人的脚步声远去，苏晓樯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其实也都是正常的，苏晓樯也是刚刚才知道是陈雯雯邀请了路明非，路明非则是因为绘梨衣想看看陈雯雯长什么样子路明非才来的。

其实很多事情路明非真的没有说错，不上秤可能都没一根羽毛重，但是上了秤可能真的就是人心的自私和阴暗面会直接毫无悬念地压过所有砝码。

苏晓樯看着走廊尽头的方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甚至有一瞬间都有点不敢相信那居然是路明非。

这个世界的变化真的是出乎意料地快，甚至路明非都泡到了那么个绝世大美女当女朋友，而且整个人也变得和原先不一样了，如果一年前路明非穿上那身西装像是一个被人围观的猴子，那么如今再穿，哪怕他没有领带别人也会认为他的领子里面衬着黄金。

苏晓樯又洗了一遍手，当她拿纸巾擦手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刚刚已经洗过一遍了。

她走出门，好在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披萨馆的生意没有以往的那么火爆，甚至于到了饭点也没什么人来洗手间。

忽然，她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了。

在洗手池前的镜子里，她看见了贞子，白裙黑发，头发垂下来把脸挡住。她把双手伸在水龙头下，却没有开水，她保持着洗手的姿势，凝固。

此时此刻，苏晓樯倒是希望那真的是贞子，会慢慢地从镜子里爬出来，这样顶多她惨叫一声说“有鬼啊”。

可那是陈雯雯。

苏晓樯张了张嘴，站在男女卫生间中间的部分，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只能说出来一句：“我……走错了，你没事吧？”

这已经是她能说出来最丢面子的话了，但是紧接着苏晓樯就意识到其实她刚刚好像没什么必要多此一举。

因为陈雯雯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打开水龙头，伸手沾了点水，拍在脸上。她的手机放在洗手池上，她去拿手机的时候没抓稳，“啪”的一声手机落地，沿着瓷砖滑向苏晓樯。

其实苏晓樯也不知道刚刚路明非说的话陈雯雯有没有听见，也不知道路明非带走绘梨衣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陈雯雯，但是她大概知道的是，赵孟华和柳淼淼的事情陈雯雯多半是已经知道了。

其实如果陈雯雯真的听见了后面的那些话，该感到尴尬的也应该不是她苏晓樯，因为给路明非当狗玩的是她陈雯雯又不是她苏晓樯。

但是出于同学一场的关系，苏晓樯还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苏晓樯慢慢地弯腰捡起来，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屏幕将手机给陈雯雯递上去。

但是她那该死的好奇心实在是太强烈了，她心里对自己说就一眼，自己就看一眼，随后她的目光就扫到了屏幕上的短信。

陈雯雯用的也是IPhone，IPhone的短信系统会把和某人的所有短信像聊天记录那样显示在一起，就像把凌乱的回忆串在一起。

“没戴去年生日送给你的手链啊……”

“刚才发的短信收到没有？手链的那条……”

“收到，今天没戴，天太热。”

“嗯，天是太热了，昨天晚上失眠了，总想到以前的事，每次睡只能睡一两个小时，你睡得好么？”

“还行，你睡前喝杯牛奶就睡好了。”

“你还会想起我么？”

“别想太多，大家还是同学。”

“昨晚上梦见我划船在一条河上走，我发短信问你在哪里，你说在前面的桥上等我，我就划船往前走，可是周围都是雾，我划了好久都没看见桥，我又发短信问你，你说还在桥上等我。我想不会桥在我后面吧？就使劲往回划，可是水流得太快了，就还是往前走……我就醒了。”

“别想太多，心静就不做梦。”

“你懂我说的梦是什么意思么？”

“懂，但是不想听，没意思的，少说点对我们都好。”

“你不想听我说话了，你有新女朋友了么？”

“别问了！今天聚会，让人好好吃口东西吧！你老发短信旁边路明非都看着呢！”

“你别生气，要是找到新的女朋友我会祝……”

最后是条没发完的短信，现在已经不用发了。

想祝福，太简单了，立刻出门买把花冲进去送给柳淼淼，说妹妹可真太好了，赵孟华跟你在一起姐姐我就放心了……可这真是你想说的话么？祝福？别扯淡了，就算是骗骗高中时期的路明非这种感情经历“空白得可以画最美图画”的家伙也没戏！

苏晓樯有点后悔看到这个了，她忽然觉得她刚刚最好的选择其实就是该直接走开的，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现在在这里站着就像是在落井下石。

试问整个文学社谁不知道当年苏晓樯也喜欢赵孟华，还请了全班女生吃披萨宣战，但是陈雯雯就敢，而且还以碾压之势把苏晓樯的面子按在地上当抹布。

本来大多数人以为两个人会老死不相往来，但是谁也没想到，苏晓樯不但来了今天的聚会，还撞见了最狗血的剧情。

其实她有理由得意地笑。

毕竟除了路明非受过陈雯雯的伤，她苏晓樯也是一样好么？那也是三年的暗恋……哦不，是明恋，对于她而言也是难以忘怀的事情。

你以前喜欢的男孩向一个你的竞争对手表了白两个人成功牵手，现在竞争对手被人甩了，那么现在你的心里不可能没有窃喜和幸灾乐祸！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哇咔咔咔咔！什么“叫你抢老娘男人现在被抛弃了看着真是爽死我了，怎么样后悔了没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落井下石话难道不该脱口而出？当然也可以显得温柔大度一点一点，体贴地说，“都会过去的，谁没失恋过呐？”心里暗爽，“被抛弃了真是大快人心，早知道这么精彩应该留到过年当小品看！”

可是苏晓樯最后还是将头发撩到了耳后，看着低着头的陈雯雯，叹了口气。

不是她苏晓樯不争强好胜或者说不讨厌陈雯雯了，而是因为她也长大了。

其实苏晓樯也没意识到自己其实也已经变了，如果是高中的时候她会组织自己的所有好姐妹来嘲笑陈雯雯，然后向全年级都宣传这件事情来让陈雯雯彻底在仕兰中学社会死亡。

但是她现在不会了，看着陈雯雯这样也只是觉得她很可怜，仅此而已。

她读着那些短信，觉得陈雯雯已经很累了，已经用尽全力了。她脸上湿漉漉的，一片苍白，疲倦得叫人难过。

“别看了。”陈雯雯轻声说着，从苏晓樯手里拿走手机，关掉了屏幕，“没事的。”

苏晓樯没说什么，只是低垂着眼睛看着她，陈雯雯没有苏晓樯那么高，所以这也是苏晓樯在高中的时候没什么人敢追的原因。

毕竟在她身边一站，简直就是直接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陪衬、

陈雯雯掀起白色的长裙擦了擦脸，理了理头发，深深吸了口气，挺起胸。

苏晓樯看着她，心说这哪里怨妇了？一点都不怨妇，倒似圣女贞德之类的要上战场。

“请你别说出去，谢谢你。”陈雯雯从镜子里看着苏晓樯。

这还是第一次陈雯雯这么和苏晓樯说话，甚至于三年的时间中两人根本就没有说过几句话。

以前在文学社，苏晓樯和柳淼淼实在不常参加什么活动，而陈雯雯也知道苏晓樯不待见自己，因此也很少直接和苏晓樯说什么，一般都是通过路明非来传话。

“嗯。”苏晓樯点点头，看着她，没有多说什么。

等到苏晓樯再次回到包间，披萨已经换了一轮新的。

大家都兴高采烈，好像没有陈雯雯在的时候，场面会更热闹一些。

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绘梨衣正专心致志地对付自己面前的龙虾披萨。在源氏重工的时候，她是根本没机会吃这些源稚生眼中的垃圾食品的，就算偶尔吃些什么炸物也都是米其林餐厅大厨亲手做的天妇罗之类的东西，因此这里的一切对于她而言显得都相当新鲜。

见到苏晓樯回来，绘梨衣指了指她盘子里已经被处理好的披萨。

苏晓樯甚至都不用看就知道那是压榨路明非的劳动成果换来的。

忽然，路明非的眼前出现了一句话，“那个女孩就是路明非高中的时候喜欢过的那个吗？”

他看了看女孩，发现女孩悄悄指了指他身后。

“嗯，是她。”路明非不想多说，毕竟没人喜欢在自己现任面前多说自己和以前暗恋的女孩之间的故事，这纯是在埋雷。

“她看起来好可怜。”女孩又写了一段话。

路明非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想那么多，那是我们的事情，和绘梨衣没关系。”

“好吧。”女孩乖乖地收回了目光。

赵孟华抬眼看了看对面的陈雯雯，眼睛里有奇怪的光闪过。

他清了清喉咙，伸手到口袋里摸东西，那架势好似领导要发言。柳淼淼急忙伸手在桌子下拉他，赵孟华挣脱了。

赵孟华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个蓝绒首饰盒子，环视全桌人，“今天同学都在，正好宣布个事……”他低头看了一眼柳淼淼，柳淼淼不由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好像喝了好些酒似的脸上酡红。

赵孟华打开首饰盒子，里面是一枚蒂凡尼的铂金丝戒指，“柳淼淼今后大家不能追了，谁追我跟谁翻脸……我们要订婚了，这是订婚戒指。”

满桌人都沉默了，虽然他们都知道赵孟华和柳淼淼的事儿，可订婚这种事……才大一就订婚？什么豪门要玩订婚这套路？

“老大，你家里都让你订婚了？”一个小弟问。

“我靠，我妈盯着说我觉得不错就先定下来，戒指都是我妈去买的。怎么？不行啊？告诉你们，是免得你们有人不知道，追了撞墙。”赵孟华咧嘴笑笑，环视一圈，目光没有在陈雯雯那里停留。

“我靠，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怪不得今天聚餐，早知道我就买东西当礼物了。”小弟急忙说。

“赵孟华你真太狠了，刚追上就订婚，一点希望不给兄弟们留。”有人哭丧着脸祝贺。

“那应该叫他们来几瓶啤酒。”

“土狗，那么大的事情总得是香槟好么？你当赵孟华出不起钱啊？这时候还不宰他？”

“来来来把戒指戴上，拍照拍照，能发校友录上去么？”

“行了吧？现在跟大家都明说了。”赵孟华跟柳淼淼嬉皮笑脸，“现在你算跟我捆死了……嫁个扁担抱着走……”

“讨厌……”柳淼淼低头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哎哟，你们看她还打人……”赵孟华笑着和女朋友，不，现在是未婚妻逗乐。

气氛热烈欢腾，所有人的目光之外，一个人无声地坍塌下去，像是被什么火烧尽了，只余下灰烬。

路明非轻声地哼着小曲儿，他的心情相当地平静，他知道赵孟华的目的，他也知道这顿饭的目的。

只有和赵孟华关系不好的人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比如说路明非又或者是出国了的苏晓樯。

其实路明非也能理解赵孟华，但是也仅仅只是局限于某些层面。

苏晓樯明显就不像是柳淼淼或者是陈雯雯这样温柔好脾气的贤妻良母，她是那种骄傲的白天鹅，她需要的是一个比她更强大的人来完全征服她，而很明显赵孟华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

如果没有那样的本事那么在苏晓樯身边就会变得像是个陪衬。

甚至对于陈雯雯而言……好吧，对于赵孟华还有他亲爹亲妈而言，陈雯雯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儿媳妇人选。

拜托，这是现实又不是什么小说，商场如战场，你难不成想通过几句诗歌或者是几本书就让对手乖乖把市场让给你？

这么个文艺女孩根本就和赵孟华走不到最后，就像路明非曾经说的，她想要的一大片玫瑰园和一个爱她的丈夫，每天只需要写诗读书作画就可以了。

但是赵孟华是个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商人，他也许需要的是个贤内助，一个贤妻良母。

苏晓樯看了一眼低着头沉默的陈雯雯，又看了看事不关己的路明非，心头忽然憋住了一口气。

但是紧接着她又缓缓地将这口气舒了出去。

她没什么立场让路明非趟这趟浑水，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其实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陈雯雯今天不来才是最好的结局，没准最后路明非和她还有绘梨衣还能去祝贺一下赵孟华和柳淼淼修成正果。

路明非明白赵孟华这么做的目的，总要给现在的女朋友一个交代呗，换谁泡上柳淼淼还不高兴得吹着鼻涕泡儿满校园敲打饭盆，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这朵花的坑给自己占了。

可赵孟华今天还是蛮小心的，也就是碍着陈雯雯还不知道。但是柳淼淼心里有个结，赵孟华总得做点表示。这订婚消息晚上就会传遍全校，谁都会知道赵孟华对女朋友太够意思了，从此赵孟华和柳淼淼就捆一块儿了，名正言顺。

但是唯一不舒服的就是陈雯雯，大家皆大欢喜，只有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忽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句话。

“她好可怜，路明非帮帮她吧。”

路明非看向了一旁的女孩，水盈盈的眸子中是同情的光芒。

“为什么呢？绘梨衣，她和你没什么关系，要是吃饱了我们就走吧——问问苏晓樯愿不愿意和你去逛逛街？”他轻声说道。

“不要，她一个人在这里感觉像是被世界抛弃了，没人会找她。”女孩写道。

路明非沉默地看着这句话，周围是祝福以及欢呼的声音，如果有人放彩带或者礼炮简直就像是婚礼现场一样。

他知道绘梨衣想说什么。

她很善良，哪怕是一个和她根本不认识的人，她也同情她。

“如您所愿，上杉家主。”他笑了笑，跟家臣一样微微向绘梨衣行了一礼。

这对于他们之间是小情趣，而在苏晓樯眼中却显得相当的中二。

路明非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手。瞬间整个场面就安静了下来。

一股无形的“灵”回荡在空气中，这是混血种们都会的小把戏，通过和“灵”结合来达到震慑的目的。

“我说兄弟。”他笑了笑，“差不多就得了，没必要非在这种场面下秀恩爱啊。”

赵孟华的脸扭曲起来，眉心紧锁好像里面藏着二郎神的神眼，一睁开来就要瞪死面前这死猴子。

“关你屁事！”他狠狠地吐出这四个字，像是绿林好汉吐出见血封喉的口里箭。

路明非耸了耸肩，“我女朋友不忍心见你这么伤害前女友，所以逼迫我不得不叫停，我也只能这样咯。”

“你想干什么？”赵孟华逼上一步。

“没想怎样。”路明非说。

话音落下，他打了个响指，一个侍者推门进来，手上拿着路明非的奔驰车钥匙。

对于路明非而言，远距离进行心理暗示这种小把戏也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看起来很装逼，这就够了。

“麻烦把车启动一下，然后把这位小姐扶走，她看起来很不舒服啊，送到车上休息一会儿……后排。”

侍者像是机器人一样，伸手扶起了坐在座位上沉默的陈雯雯，带着车钥匙离开了。有眼尖的人看见了那个钥匙，认出来了那是奔驰S级的特殊样式，但是看见赵孟华的脸色也不敢多说什么。

赵孟华崩溃了，脖子上青筋跳动，却被几个兄弟拉住了，“都是同学……算了算了。”

赵孟华深深地吸了口气，瞪着路明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买单！散了！吃什么吃？吃不下去了！晚上我换个地方请你们吃意大利菜！”

路明非也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女孩的长发，说道：“走了，殿下，晚上想吃点儿什么呢？嗯……意大利菜还是别的什么，那个餐厅其实我不记得叫什么了，不行让师兄帮我们定一下。下午想去哪？去逛逛街还是去其他什么地方，市里面的游乐园或者水族馆？”

账单来了，赵孟华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扔到托盘里，想了想抽回一张来，指着路明非，“这人的单他自己买！不干我的事！”

路明非更是毫不在意，随手从兜里面掏出来了几张一样的钞票扔了进去。

“不用找了。”路明非挥了挥手，根本没在意身后众人的表情，绘梨衣挽住了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住苏晓樯，离开了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