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朝堂政变

此时,朝堂已经开始了激烈的争吵。

萧锦箬身着朝服,头冠十二旒,一副帝王打扮,端坐在龙椅上,宽大的龙椅,显得她更加单薄娇小。王信尖着嗓子,朗声宣读了伪造的先皇遗旨,引起下面朝臣议论纷纷。

“肃静!肃静!”宰相郭丞站了出来,“既然先皇遗旨,是传位于长安公主的,那么我等就要谨遵先皇遗命。”

他装腔作势地双手一拱,而后跪在地上行叩拜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串通好的一部分朝臣,也跟着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之间,朝臣分为两部分,跪拜的和不跪拜的。

短暂地沉默后,朝堂响起嗡嗡的讨论声音。很多人对于今天的局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毕竟家人一夜未归,如此反常,心里早有了猜测。

王信站在萧锦箬身后,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陛下该让大臣们平身了。”

萧锦箬像没有听到一样,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看着下面。这些大臣她虽然不认识,但是她现在忙着记人,此刻都有谁跟着跪下了,来日必要让皇姐把他们都杀了。

王信一连提醒了两遍,萧锦箬不为所动。

郭丞带领一些大臣,还趴在地上。

“乱臣贼子!先皇在世时,陛下就是皇太女,协助陛下处理朝政,先皇传位陛下已有三年,陛下名正言顺登基,如今哪里又冒了个先皇遗旨出来?我看就是你们伪造的遗旨,利用长安公主年幼,胁迫她称帝,你们好狼狈为奸、篡权乱政。说!你们把陛下怎么了?”下面的大臣也不是傻的,一下子就说出了真相。

王信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问道:“我也是整理文书,偶然间发现先皇藏在锦盒内的遗旨,经过仔细对比,确是先皇手迹。先皇在世时,太女和长宁公主争夺皇储之位,伤了先皇的心,因此先皇曾做有过易储打算,这才留下了遗旨。想来是被当时的皇太女藏匿起来,伪造圣旨登基。我自入宫以来,深受先皇恩典,如今既已知道真相,不能不顾先皇遗愿,拥立长安公主登基。”说着,装模作样地掏出帕子按按眼角。

郭丞赶紧抬头应和道:“是啊,先皇生前,多次向臣表明对皇太女执政能力失望,有易储的想法,多次夸赞长安公主聪慧过人,有帝王风范。如今既有遗旨留下,我等并无不遵从之理。”

这话说的,萧锦箬自己听了都想笑,编的真离谱!亏得他们脸皮厚,竟然说得大义凛然。

“一派胡言!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长安公主当时才几岁,先皇就算对皇太女失望,还有长宁公主协助处理朝政,怎么会改立年幼的长安公主。”

说话的是萧锦竺的追随者,他虽听出了王信和郭丞话中的漏洞,但故意混淆视听,企图浑水摸鱼。

秦允一听,大事不妙,萧锦竺马上就被扯进这趟浑水里,赶紧上前道:“大人此言差矣,长宁公主协助陛下处理朝政,也是同你我一样为陛下分忧,尽臣子本分而已。陛下登基三年勤政爱民,岂有让奸佞小人篡权夺位的道理?”

“是啊,陛下如今在哪里?你等小人,谋逆造反,乃诛杀九族之罪,劝你乖乖束手就擒。”总算又拉回了正题,秦允悄悄退回到队伍中。

一时间各派势力争吵不休,言辞激烈,原本趴在地上的人,也爬起来加入战局。

但一直看热闹的萧锦箬不乐意了,她声音稚嫩,但气势十足地对那些爬起来加入混战的大臣说道:“放肆,谁允许你们起来的?”

那些大臣面面相觑,不听吧,这是自己亲自拥立的女皇,听吧,好像又有点不太对劲,不知这个娃娃是何用意。于是一番愣怔后,又不情不愿趴跪在了地上。

这一趴下,气势上就矮了大半截,尽管仍然在唇枪舌战,不免还是落了下风,场面瞬间变得滑稽可笑起来。王信见状,对萧锦箬恨得牙痒痒,没料到这个娃娃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给自己使绊子,真是对她太客气了。

但他早有准备,使了个眼色,一个小太监悄悄离开了。不一会儿,侍卫带着刀冲进了大殿,包围了这班大臣,大殿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胆逆贼,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将我们都杀了不成!陛下在哪里?我们要见陛下?”刑部侍郎怒不可遏地站了出来。

郭丞笑着,“侍郎这说的是哪里话,陛下这不是坐在龙椅上吗?难道侍郎想犯上作乱不成?侍郎的觉悟可不如尊夫人呀!”

听了这话,一时之间,朝臣都想起来被挟持的家人,又重新七嘴八舌起来,整个大殿嗡嗡作乱。

萧锦箬坐在最高处看着下面,内心很满意。乱吧,越乱越好,最好拖得时间久些,乱摊子没等收拾完,皇姐收到信也该赶回来了。

“无耻小人,你们内外勾结,篡权夺位,你以为挟持了我们的家人,就能逼迫我就范吗?你妄想!就算拼出了这条命,我也要抗争到底!”刑部侍郎依旧强硬倔强地指着郭丞和王信骂。

王信见他如此强硬不识时务,也想要杀他立威,索性发话了,“既然刑部侍郎想要留一个忠臣之名,不妨就成全了你。”说着,挥手做了个“杀”的手势,侍卫手起刀落,血溅三尺,一颗带血的头颅叽里咕噜滚到了郭丞的脚下,郭丞看了一眼,嫌弃地一脚踢开了。

“士可杀,不可辱!今日我就要杀了你们这两个犯上作乱的逆贼!”几个忠诚的大臣见状,不但没有惧意,反而又悲又怒,冲上去就要和王信、郭丞拼命。王信一个手势,几个大臣被砍倒在血泊中。还有人要往上冲,被秦允并几个还算理智的人拉住。

场面混乱不堪,“住,住手!”萧锦箬的声音传来,眼见忠臣就要被他们杀害,她不愿见到徒增杀戮,就出言制止侍卫,侍卫看了看王信的反应,见他轻轻摇头,收回了刀。萧锦箬指着还要冲上前来的大臣说道:“尔等冥顽不灵,不听号令,关进大牢,交由刑部审判。”

侍卫将一众骂骂咧咧的大臣拉下去关进了大狱。

萧锦箬暗暗松了一口气。太冲动了!士大夫虽有气节,但无谓牺牲也不值得。他们下大狱虽会吃些苦头,但命总算暂时替他们保住了。

秦允看着上面的萧锦箬,虽小小年纪,也是有勇有谋,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见朝堂之上吵吵嚷嚷,王信趁乱,悄悄溜走了。

回到后宫,王信在朝堂上生的一肚子气,没处发泄,他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关押女眷的崇明殿,一脚踹开了门,惹得惊呼一片。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走上前去,把刑部侍郎的夫人杨行鸢拖了出来,一刀杀掉了。杨行鸢甚至来不及哼一声,就没了气息。其他人看到,吓得连连躲藏尖叫。

待哭叫的声音小了些,王信故意伸长了脖子,手在下巴处比划着狠狠说道:“她的家人今日在朝堂上犯了重罪,冥顽不灵,不肯拥立陛下登基,陛下命人将刑部侍郎全家,抄、家、斩、首、”他面目狰狞,故意将声音拖得老长,见大部分人哆哆嗦嗦地露出害怕的样子,才得意地收了脖子。“来人,拿纸笔。夫人们许久未归,给家人写封信报个平安吧!家书该怎样写,不用我教了吧!”

王信强令她们给家人写信,劝在朝中为官的家人拥立新皇登基,末了又觉不够,让她们咬破手指,按下血印。

又当着这一群忧思惊惧的人的面吩咐侍卫:“斩草除根需得除根,去!到刑部侍郎家里,把他家抄了,无论老少全部杀光,连条狗都不能放过!”

王信心腹太监带侍卫出了宫,他自己则带着一封封带血的书信,返回朝堂。

那起太监很是残忍,杀了刑部侍郎一家,又自作主张将他们的头颅挂在闹市口。往来的百姓,有的都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认为凡是被斩首示众的都是坏人,指指点点唾弃。有的纯属事不关己看热闹,围着不肯走。还有的仇富,觉得当官的都是有钱的坏人,乐得看他们跌下来。但大部分人木然地看一眼就离开了,肚子都填不饱,哪还顾得上别人生死。只有少数人摇摇头叹息,表示同情,也不过几分钟就走开了。

消息传到大臣耳朵里,很多人愤恨地咬牙切齿,也有人收到了带血的家书,惊恐不已。有人打算就这么认了算了,反正谁当皇帝都一样,不过谋一口饭吃,保家人平安最重要。

一时间各种情绪充斥朝堂,见时机差不多了,王信高声问道,“还有谁有意见吗?”

下面的人默不作声。

萧锦箬心中有些悲伤,强压之下,形势恐难逆转了,可惜自己年幼,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无可奈何。

这时郭丞使了个眼色,几个大臣重又跪下身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其他人犹豫不决,在王信的瞪视威胁下,虽磨磨蹭蹭,但也打算妥协跟着跪了。

突然,刀枪碰撞的叮当声和喊杀声震天。人们这才注意到,刚刚起就一直充斥在耳边、被眼前场景转移了注意力而忽略掉的打斗声越来越近,两伙人厮杀着,侍卫节节败退,退回大殿。

“呦喂!”一个洪亮的嗓音传来,萧锦竺一身戎装,带兵杀入了大殿。“王公公~这朝堂何时归阉人做主了?经过本宫同意了吗?”

还未来得及下跪的大臣,一看是长宁公主领兵冲了进来,有人好像等来了救星般,顿时满脸喜色,腰板挺得笔直。有人眉头紧锁,陷入更深的担忧。

“姐姐!”萧锦箬激动地心脏怦怦直跳。

萧锦竺一双丹凤眼将四周扫视了一圈,朝锦箬点了下头,随即声调高亢,特意把“公公~”二字拖的老长。

王信眯起了眼睛,“她怎么来了,还带来了守城军。”

但也只慌乱了一瞬,就恢复了神色。

也好,算算时间,边军该到达城外了,守城军在宫内,正好给他们包了粽子,一个也别想跑!

想到这里,内心有了底气,也不气恼了,反而笑眯眯地说道:“我没记错的话,长宁公主如今并无官职,私自调兵闯入大殿,是准备造反吗?”

萧锦竺被气笑了,“真是倒反天罡,阉人就是阉人!太监果然是没根儿的东西,如今竟敢倒打一耙,诬陷本宫!我今日来,是要灭了你这个犯上作乱的狗贼!”

太监最怕别人提起短处,王信被反复戳中痛处,绕是城府再深,脸上也有点掌不住,面红耳赤回讽道:“公主既抢了陛下的心上人,有时间在这作乱,还不如趁早回家生个孩子出来!怎么?难道和驸马感情不好吗?哈哈哈哈~”他尖声尖气笑的格外变态。

王信说的虽是事实,但秦允听了颇觉侮辱,他怒目而视,冷冰冰扔了一句:“狗奴才,你是嫌命长了!”

当面揭短,萧锦竺倒不在乎,她敢做的事就不怕别人说,只是想到早晨刚刚经历的争吵,心口一阵发堵。她厉声说道,“死到临头了还要逞口舌之快!来人,拿下这个反贼!”

士兵纷纷冲了上来,王信冷不防自袖中抽出匕首,架在了萧锦箬的脖子上。“都别动!谁敢动,我杀了她!”

萧锦箬白嫩的皮肤渗出了丝丝鲜血,她小脸煞白,轻轻颤抖着。

担心伤到了妹妹,萧锦竺抬手制止了士兵,王信趁机挟持萧锦箬退回了后宫。

秦允迅速走了过来:“你留在这,我去!”萧锦竺点了点头,秦允带一部分兵追去了后宫。

郭丞已经被彭威捉住,他反手压着郭丞出了大殿。

萧锦竺则持刀立于朝堂。

“殿下!您可终于来了!”一些忠于萧锦竺的人,激动不已。

朝堂上开始窃窃私语,“长宁公主私下里调集了守卫都城的军队,不是也要争夺皇位吧。”

“不可能!朝堂内宫已经叛乱,公主一定是奉陛下之命调兵回城平叛的。”

“先皇在世时,多次夸赞长宁公主理政能力,还一度想要改立长宁公主为储君,若是长宁公主登基称帝,也算得上是一代英主。”

“有几分道理!说起来长宁公主称帝总好过长安公主年幼做傀儡。”

“就是,就是,我们不如直接拥立她登基,也算是从龙之功。”

朝中余下了大部分见风使舵之人,再加上刻意引导,推波助澜,风向已经悄悄地变了。

萧锦竺手持长剑,听着下边的议论,满意地笑了。

王信退回到宫殿里,闭了殿门,侍卫和守城兵对峙着。

眼见就要成功了,被萧锦竺搅黄了,王信越想越气,回身一个巴掌甩在了萧锦箬的脸上,萧锦箬被打的一个趔趄。暗卫飞身出来,挡在她的面前,侍卫在王信身后拔出刀与之对峙,萧锦箬和王信,暂时谁也杀不了对方。

墨玉痛心地扶起了萧锦箬,萧锦箬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挥挥手,示意自己没有生命危险,让暗卫退下了。王信尖着嗓子:“你还真把自己当做女皇了?竟敢给我使绊子!你以为你能起多大作用吗?待大军回城,这些人一个也跑不掉!哼!你最好给我老实些!

殿门紧闭,整个屋子里暗了下来。“死死守住,等待西南边军杀进城内。”王信给侍卫打气,让他们尽量拖延时间。外边秦允带兵,撞击着殿门。

墨玉拿着手绢一边为萧锦箬擦拭嘴角,一边含泪说道:“公主,大殿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锦箬仔细地和她说了,墨玉骄傲地说道:“公主可真是厉害!”想了想又关切地补充道:“公主,王信不过是蚍蜉撼树,陛下自会回来收拾他,您切不可再冒险惹怒他了,您还是个孩子,不需要您承担这么重的责任,若伤到了您可怎么好。”

萧锦箬回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但目光坚定地说道:“可我毕竟是萧家的女儿,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忠臣无辜丧命。”

“可。。”

“放心吧,有暗卫在,不会伤到我的性命,顶多吃点苦头。”萧锦箬苦笑着说,墨玉还想说什么,被她制止了。她竖起耳朵,仿佛听到了一阵哭闹声,应该是那些夫人。她的指甲深深的扣进了手心里,闭着眼睛默默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