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高柒斜倚在巷口剥落的墙皮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混合着草莓的甜味。
她百无聊赖地扫视着街角,目光像探针,像往常一样巡视自己的“领地”。
突然,几个穿着工装的男人,动作鬼祟。四下张望后,一人猛地拉开了破旧货车的后门。
高柒的瞳孔下意识收缩。
门缝里,一只苍白、细小的手无力垂落。一个昏迷的小女孩被粗暴塞入。
“啧。”她舌尖顶了顶糖棍,压下心头莫名的烦躁。
就在这时——
一声微弱、几乎被引擎掩盖的抽泣飘出。那声音钻进耳朵,像冰冷的针,刺穿她的耳膜,直达大脑。
“呜…呜哇——!”
不是这个…是更尖锐的…女孩的…撕心裂肺……
“轰!”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片火红,那是火焰!包裹着她的身躯灼热,滚烫。
针管!正在扎向她,好疼,为什么要扎她?真的好疼!
周围是谁在哭?
碎片和噪音疯狂冲撞,一些仿佛不属于她的记忆,充斥着她的大脑。
不要!
她的身体有些发抖,连她自己什么时候将棒棒糖“咔嚓”捏碎在掌心都不知道。
她猛地甩头,冷汗浸透后背。
为什么又是这些!
陈安叔叔他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每当她问的时候,陈安总用这三句话来搪塞她。
她是捡的。
因为顺手。
她名字叫啥他都不知道。
那孩子的哭声…撬开锈死的盒子,释放出冰冷的恐惧一种让她血脉贲张、肌肉紧绷的杀戮冲动。
货车轰鸣,车门即将隔绝光线。
身体先于思考动了。
她如鬼魅般滑入车厢黑暗。快得让她自己愕然——这该死的身体!
闷热、污浊,尘土、汗臭和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熟悉又作呕。
夜视让她看清:被缚昏迷的孩子,额角淌血的女人。
“啧,这么多。”
她冷嗤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突然一个急刹!车由于惯性向前猛地一冲!只听一道声音传来。
“艹,前面设卡了!”
副驾压低声音:“慌个屁!走‘老路’啊!”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轻轻掀开篷布一角。
月光下,锈蚀铁丝绑在一个界碑上,界碑上刻着几个字:
“禁止越境!否则后果自负!”
货车碾过边界,驶入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森林。
天,彻底黑了。
绑匪在森林深处熄火。光头粗暴拽开篷布,腐叶泥土气息灌入。棍子“嘣”地敲击车框,震得人瑟瑟发抖。
“都给老子听好了!”一个光头狞笑着,用手电扫过一群惊恐的脸,“轮流守夜!两人一组!谁他*的敢跑——”
他拖长尾音。
“不用老子动手,林子里饿狼野豹,就喜欢细皮嫩肉!”
女人们抱紧呜咽的孩子。那压抑的、恐惧的哭声再次扎进高柒紧绷的神经。
实验室的哭嚎碎片翻涌,眩晕感袭来,伴随着想要撕碎一切的暴戾。她蜷在阴影里,指尖反复开合刀柄。
绑匪们鼾声如雷。
深夜,月光低低的。女人们有些绝望的低声讨论。
“逃…逃吧?”声音抖如落叶。
“逃?有吃人的野兽!”
“可到了‘那边’…更惨啊!”压抑呜咽。
那边?
那是什么地方?难道比野兽更可怕?
她沉默观察:恐惧、绝望、麻木。目光投向黑暗的森林。
突然——
“嗷呜——!!!”
凄厉狼嚎撕裂夜空!近在咫尺!声音足以让所有人僵直!
一个孩子差点尖叫,被死死捂住嘴,只剩惊恐呜咽滚动。
高柒猛地站起!源自骨髓的冰冷战栗席卷全身!压倒了所有犹豫。
不是救人,是…狩猎?被狩猎?她分不清,狼嚎与呜咽混合,点燃了血液里的狂暴。
“别去!”妇女抓住她胳膊,浑身抖个不停,“你这是白白送死!快躲起来!等天亮啊!”
“是啊!车上还有男的!”哭腔附和。
高柒不看她们,几个女人想要拉住她,但她手臂轻轻一振就甩开了,她一脚踹翻铁桶。
“哐当——!”
巨响在死寂森林炸开。
“嗷呜——!!!”第二声狼嚎狂暴回应,近在咫尺!利爪刮擦树干的“嘶啦”声让人头皮发麻!
高柒身影一晃,已没入车外浓黑。
左侧!腥风扑面!
两团幽绿鬼火在黑暗中亮起,一头壮硕如牛的灰狼猛扑出来!獠牙森白,带着撕裂一切的凶悍!
高柒眼神一冷,身体本能反应快过思维,折叠刀“咔哒”弹出寒芒。
她脚下一错,就要给这畜生来个开膛破肚。
就在刀尖即将刺出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股冰冷、恐惧、近乎崩溃的臣服意念,像高压电流般狠狠撞进高柒脑海!
这不是她的念头,而是那头狼的。
她看了一眼那狼,扑在半空的巨狼,那双凶残的绿眼,此刻竟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和敬畏!
它庞大的身躯硬生生在空中一扭,不是扑杀,而是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噗通”一声重重摔在高柒面前几步远的烂泥地上。
尘土飞扬。
巨狼四肢蜷缩,巨大的头颅死死抵着腐叶,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哀鸣求饶般的呜咽。
它的尾巴夹得紧紧的,全身筛糠般发抖!那模样,活像见了祖宗!
它在跪求我?!
高柒握刀的手猛地顿住,指节发白。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里那股杀戮的冲动还在叫嚣,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抗拒感像火山爆发!
这头狼杀不得!绝对不能杀。
这念头霸道无比,瞬间压倒了杀意。
看着脚下抖成一片的巨狼,高柒自己都懵了。鬼使神差地,她“唰”地收回了刀。
然后,高柒做了一件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
她几步上前,一弯腰,一把抱住了那颗毛茸茸、沾着泥浆的巨大狼头!
“呜…”
巨狼身体一僵,但没反抗,反而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近乎委屈依赖的低鸣,巨大的脑袋甚至在她怀里蹭了蹭。
高柒的心跳得像打鼓!她清晰无比地感受到这猛兽传递过来的情绪:恐惧在飞快消失,只剩下浓浓的孺慕和找到依靠的安心!
这感觉很熟悉!仿佛很久以前,她就该这样抱着它…
“帮我守着那些人”她知道自己一个人,就算有超出常人的身体素质,对上那些体积庞大的野兽,也难以阻挡。
高柒轻轻的松开手,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和傲娇,食指指向远处的车。
巨狼抬起头,幽绿的狼眼深深看了她一眼。
它低低呜咽一声,像是回应,随即矫健地一转身,“嗖”地消失在黑暗里,快得像道灰影。
高柒站在原地,甩了甩手上沾的狼毛和泥巴,眉头紧锁。这到底怎么回事?她竟然能感受到野兽的情绪?这比伤口秒愈合还邪门!
这破身体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她烦躁地走回货车。
守夜的两个蠢货还在打呼噜。
车厢里的女人们挤成一团,惊魂未定。但很快,她们发现了更吓人的事。
森林是死一样寂静!
刚才还此起彼伏的虫鸣、远处隐约的兽吼,全都没了!静得让人心慌!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眼…眼睛!好多绿眼睛!”一个妇人突然指着车外黑暗,声音抖得不成调,脸都吓白了。
众人头皮一炸,慌忙望去!
只见在货车周围几十米外的密林边缘,黑暗中,无声无息地亮起了十几对、几十对幽绿的光点!
密密麻麻,像漂浮的鬼火,静静地悬浮着!
狼群!一大群!
它们沉默地围在四周,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盯着货车方向,冰冷的兽瞳在黑暗里闪烁。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猛兽威压弥漫开来,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女人们吓得魂飞魄散,抱紧孩子,大气不敢出。
太诡异了!
这些狼既不嚎叫,也不靠近,更不攻击。
就那么静静守着,像一道无形的围墙,把货车和这片营地围在了中心!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危险!
死寂中,所有女人惊恐的目光,“唰”地一下,齐刷刷钉在了刚刚坐回角落阴影里的高柒身上!
她面无表情,仿佛车外那骇人的狼群护卫队根本不存在内心暗暗记下狼对她的帮助。
月光偶尔扫过她冷峻的侧脸,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极冷的烦躁和了然?
这一刻,一个让她们浑身血液都冻结的念头,狠狠烙印在每个女人的脑海:
这个女孩…她不是人!她是能…号令群狼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