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小子,老道我再为你挡上一挡!”
弘光道人见得无尘子身上法力流转,却是地力化作风力,晓得其是个遁走法门,也掐了印诀,却是将那护持偏厅的阵法悄悄松了些,又一待四人出了阵法,立时便又将那阵法缺口堵上。
胡八姑的手段实在是了不得,若是没了阵法镇压,其引动的地脉阴气,能够将这偏厅化作纯阴之地,几个和尚道士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遁身符效力着实不错,尤其是一群高人都有意让无尘子曾老爷几人全身而退的情况下,转瞬之间已经将曾德善三人并无尘子都带出了那偏厅,停在厅旁五十丈左右的凉亭之中,算不得危险,又能及时反应。
上次逃命时候,无尘子掐了好多张遁身符,仅带了曾全道二人,速度却还比不得今日三人,可见这符咒的法力是强了许多。
只是不知这其中缘由,是绘制的手段高深了,还是自己有了稳固的神魂?
曾德善忽然被人卷了走,眼前光华便函,耳中呼呼不断,回神过来,已经在偏厅之外纳凉小厅,转目所见,依旧枯枝青砖,心头安稳,远比在那富丽堂皇的偏厅之中担惊受怕来得爽快,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才看的无尘子也在,有些尴尬地掩下了笑意,叹道:“道长这手段,为德善生平仅见。”
“不知道长这手段,德善可能学……”
两个主事正头晕目眩,相互扶着,这才没有直接便倒下去。
无尘子正要拒绝,有轰隆声音传来,震耳欲聋,却是一旁高约三丈比无尘子客厅面积大了两倍的偏厅炸了!
一阵飞灰四溅。
整个偏厅都是尘土飞扬,黑乎乎,烟尘翻滚,看得人心疼。
这凉亭地头也抖了抖,曾德善险些站立不稳,两个主事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抖若筛糠。
无尘子立足极稳,遮眼望去,将那偏厅左右看了个一清二楚。
春日阳阳,暖意沁人,那偏厅位置却有一只三丈高的漆黑狐狸已经顶破了那百年老树木材做的屋梁屋脊,一巴掌拍下,屋顶上便生出三尺的一个大洞,连带着将险些将这屋顶整个压下去,又有三条漆黑尾巴左右敲打,每顶一次,便有大小木块砖瓦被带飞。
也不晓得下边是那都灵道人还是静都道人,惹得胡八姑如此做法。
又有佛门金光,道家赤光,化作各自驱邪经文,在那漆黑狐狸身上星星点点,微若萤火,打在狐狸身上,也如飞鸟投林,见不着半点痕迹。
又有模糊的神像痕迹,金光四溢,脚下祥云托举,身后法光成圆,挣扎着便要从漏了七八个洞的屋顶冒出头来,却被那狐狸一爪子便压没了,噗嗤一声,金光四散,惹得周围尘土好一阵飞扬。
又有飘忽阴气,自厅内如龙吸水一般,缠绕而上,将胡八姑被太阳真火化去的鬼气尽数补上。
整个偏厅,摇摇欲坠了。
无尘子还分明看的有五色流转,笼罩了偏厅,使得那纷飞的木屑砖瓦不至于飞溅而出,误伤旁人,或者说怕误伤了曾家庄旁的院子,草木。
曾德善如何见多识广,也未能料的这般事情,自家百年老宅居然轻轻松松便被毁了,刚压下目瞪口呆,显出一二怒意,却强制压下,喝道:“你二人速去驱散族人,有不听者,手段随意!”
“能跑多远便跑多远,还有让那神婆护着些,别沾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速去!”
无尘子听得屋瓴断裂声音,又有断断续续瓦碎声音,颇有心疼。
这般奢华的一个偏厅,其内古董花瓶盆栽十几个,又有豪气万千的书法两幅,还有些其他古物,想来也都毁了。
曾德善吩咐妥当,强自忍下惊惧,又道:“道长,不知能再送我一路?”
“德善身子不佳,不能受这些鬼怪事物。”
言语时候,那偏厅内的阴气已经弥漫开来,淡淡一层,将附近十来丈地方都盖了。
日光下,黑色雾气翻滚,十分刺眼。
无尘子不敢再关心那偏厅之中事情,又使了遁身符,将曾德善带至那庄子外边。
三丈高的黑色狐狸,纵然隔了百多丈,又有附近百年古木的遮掩,还是能看的清晰明白,其下是残破但高过周围几个观赏小院的偏厅,往日越是奢华,今日越是凄凉,再往外面又有一层三寸阴气铺地,冬末春初绿意也不存三分,全然不能遮掩住在天光明媚之下肆虐的狐狸模样。
那偏厅炸裂的声音极大,左近地方已经有三五十个闲人在驻足观看了。
都是曾家庄的汉子,正是年节时候,往来行走亲戚的闲暇,被主家院子那轰隆声音吸引,又见着了房顶裂开个口子,这才聚拢过来看看热闹。
至于那阴气凝聚的胡八姑,这些人没有开法眼,是见不着的。
不过,那屋子上下抛洒的残缺物件,已经让这些人晓得这家子是出了大事了。
看了曾德善面沉如水,两个常见的主事也在驱赶,这些人远远躲开,生怕被主家怪罪。
无尘子看了那金光黑气在破屋顶内来回穿梭,犹豫了片刻,还是使了遁身符冲偏厅而去。
毕竟拿了曾家的好处,自己一直待在这也说不过去。
早在无尘子犹豫时,屋子里面的胡八姑仗着比旁人高了数倍,身上阴气浓郁,法力无穷,根本用不着顾忌那两个道士的驱邪法力,只管连连砸动,爪子落下去,便是一阵鸡飞狗跳,尾巴扫过去,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偏厅屋顶早被其砸得破破烂烂,剩了几根光溜溜的梁木还在那撑着,碎木破瓦四下横飞,却受了弘光道人阵法约束,散落在偏厅周围,将个还剩下黑墙黄木金丝横梁的偏厅,围堵得严严实实,几乎留不出下脚的地方。
料想百年安稳居,不意今朝落残垣。
那阵基应不在偏厅梁柱上,此时依旧有困字符文,自地下点点蔓延而上,将个偏厅包裹的水泄不通。
又见得烟尘土气,地脉阴气,在这偏厅内外来回吹拂,若非诸位高人能够借用法力护持,早已咳嗽连连了。
此刻弘光道人全力运转阵法,无尘子那遁身符还不足以破开,在阵法之外转了好几圈,有些头晕眼花了,还未能寻到破绽入内,便有无我大师声音传来,却是凝神说法的咒语,只是念动之人佛法修为高深,竟能压下古木吱嘎声音和阴阳碰撞的滋滋声音,清晰入耳。
那狐狸显然是不舒坦了,又是一尾巴砸下去,将那念佛声音打断,更是有一团阴气破开各种阻碍,将那阵法撞了个洞。
周遭烟尘哗啦啦一股脑便从那洞中涌了出去,无尘子一个猝不及防,被烟尘吹了正脸,连连咳嗽。
这便是破绽了。
无尘子拍打几下,将身上阴气散去,趁着阵法尚未补全,运转遁身符便冲入,刚刚遁入偏厅,便有数支利剑一般的梁木刺下,还不待反应过来,便有狐狸尾巴一击扫来。
苦也!
也不晓得自己那护身符能不能保得两面受敌的自己?
虽嘈嘈杂杂,被一个巨力扫飞的无尘子却听得那狐狸尾巴被护身符烧了一下的声音。
那尾巴将无尘子荡开,复又去砸那已经金光残破摇曳不安的镇天真武灵应佑圣帝君供像,又有那伏魔宝镜也是青光残破,其内篆刻的驱邪经文仅余半点灵光,在半空摇摇曳曳,,柚子不甘心的样子在吐出一抹一抹的镜光,还在被胡八姑一条尾巴没头没脑使劲砸。
两件宝贝都是在主持道人的加持之下勉强悬空,自保尚且不足,更不要说降服凶威大作的胡八姑了。
无尘子落地,掐了个护身诀,引动护身符,勉强安稳,忙看向四周。
弘光道人此时面色惨白,身上道袍破了几个口子,有隐隐血迹溢出,手上印诀不息,脚下有阴气凝聚,悬于三尺之地,正口中颂念,看那狐狸尾巴又向着吐血连连的都灵道人砸去,弘光道人也不敢放任,急忙又掐了印诀,却是引了阵法挡上一挡。
立时便有道五色流光自地底爬出,挡在都灵道人身前。
眼看那阵法结界已经挡不住狐狸尾巴,正在躲闪另一只狐狸尾巴的扶风散人咬牙受了一击,口中也有血沫子喷出,手上一个法诀显现,却是以遁法将都灵道人接走。
本便是木屑纷飞的偏厅受了这一记,又是抖了好几下,落了百十梁木黑瓦。
哗啦响声一片。
本已勉力维持阵法的弘光道人暗暗咒骂,连连躲闪,复又关注那狐狸去了。
这狐妖三只尾巴各自寻了个目标,两只爪子分心掐诀,嘴巴不时还能唧唧几声,各自施展神通,对着偏厅内的五人便是追砍打杀,又是阴气所化,法力也无穷,搞得分明已经是地仙真人的都灵道人自顾不暇的时候,还要分心照顾自家徒弟,愈发困顿了。
那头,借了佛珠挡下狐狸一条尾巴的无我大师也是躲闪不及,生生被数块砖石砸中,落了许多血珠,晶莹剔透,隐隐发光,又急忙爬起来,顾不得心疼自己的袈裟,一步跳出,却是尾巴又追了过来。
静都道人最是艰难,法力早已损耗过度,身上道袍成了一条一条的,跟血迹汗渍还有各色土灰混在一起,比乞丐模样还要狼狈三分。
其此时虚汗满脸,嘴唇干裂,都已不能看出血色了。
还有一条尾巴在身后悠然追杀,逼得这年轻倒是躲闪连连,险些将自家法宝都丢了。
都灵道人也是颇为一线之差又避开狐狸一爪子,满脸心疼,堪堪引动一道法力,将胡八姑砸向静都道人的一爪子鬼气挡了一档,又有扶风散人引动巺位之风,将静都道人推开,避过胡八姑又丢过去的一爪子鬼气。
扶风散人也是身形狼狈,好容易掐了个遁法,被看其颇为不顺眼的胡八姑一尾巴扫过,遁法被毁,又是一尾巴袭来,不及躲闪,一道护身金光没跳起来便散去了,不得已飞出几丈,亏得无我大师一个佛印接住,没有摔在碎裂木头上。
无尘子也跳着躲避那纷飞碎瓦断木。
这般看来,反倒是那曲着身子的狐狸最为舒爽,本是阴气凝聚,散则无形,聚则有体,本没有血肉之身,不用在意那些飞溅坍塌的梁木砖瓦,又自地脉之中借来无穷阴气,将几个高人耍得团团转。
几个高人肉体凡胎,多是躲避为主,竟无一物能奈何这么一只三丈的畜生。
或者,还有旁的缘故?
无尘子刚落地,又有无形阴气也自地下蔓延上来,也不晓得胡八姑如何有这般大法力,竟然压过了那漫天灰烬,簌簌落下,憋得众人一阵难受。
眼看这偏厅已经摇摇欲坠,说不得下一刻便要将众人一股脑埋了,扶风散人留意到了无尘子,正在愣神,生生受了胡八姑两爪子,也顾不得身上法力流逝,肉身疼痛,将刚刚被砸晕的静都道人送至无尘子手上,喝道:“你二人且先走,莫要回来!”
胡八姑被扶风散人动静给烦了,受了无我大师有百十个佛法经文缠绕的佛珠几下,身上有百十道阴气散逸而出,也不好受,喝道:“道士,和尚,你莫要将姑奶奶惹毛了!”话音犹在,胡八姑已经一尾巴将无我大师击飞冲着那碎裂的梁木而去,眼看便其便要受穿心劫难了,也不晓得残破袈裟还能护得住不。
弘光道人也在东躲西闪,手中印诀已经被胡八姑乱了七八次,又奈何不得胡八姑,气的又要吐血,面皮胀红,也在引动乱糟糟灵气,稍稍炼化,护持自己。
无尘子身上护身金光一道一道跳起来,被扶风散人提醒,十分欢喜接过静都道人,便掐了遁身符,向外遁去。
这地头太乱了,这些高人,无尘子又一个都比不得,还是自保为上。
看来胡八姑手段高明,将一众高人都压下了,自己此时能够先跑便跑,只是不知这乱摊子会如何收拾了,嗯,反正与自己无关就是!
有都灵道人看得静都道人有人照料,安心几分,也引动地脉阴气加持己身,周身各种符文跳跃,分明是地脉阴气,却显出道家金光,将周围阴气逼开三尺距离,元神一扫,见得周围动静,飞身而上,却是将那无我大师老和尚救下了。
救下一人,却躲不过胡八姑的一条尾巴,都灵道人不得不急忙遁走,可惜护身法力依旧许多,轻轻一声脆响,那老道士活生生挨了一尾巴,自三尺地方滚落在硌脚的砖石上,又吐出两口血,也是晶莹剔透。
眼见得静都道人便要脱身,胡八姑也不得不分心了,三只尾巴接连打砸,砸开三个高人,又鬼气闪烁,一只硕大的爪子已经破开了屋顶,一把向着静都道人抓来,口中还不停歇,怒喝道:“你这小道士跑得掉,姑奶奶就不是狐狸!”
无尘子遁身符已生了神效,却有阴气袭来,有乾字纯阳灵符落下,生生将那遁走法力打散。
扶风散人刚将静都道人丢出去,听闻风声,正要转生,可惜没来得及,只能咬牙受了以尾巴,立即气血上涌,口中一甜,噗的一口喷了出去,本已散乱道袍便沾了几点血迹。
眼看又有阴气袭来,无尘子连连掐了数道驱邪符,却也未能逃得,生生受了一击,喉头一甜,凌空飞起。
都灵道人看得昏迷的静都道人凭空飞起,又有一条尾巴砸过去,分明是要将自家爱徒给弄死的模样,只恨得睚眦欲裂,吐血引了法宝赤光猛然炸开,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以巴掌大小的身体将狐狸尾巴挡了一挡,其身上也有遁光发作,轻轻松松将静都道人接下。
其间又有木屑纷飞,划破两人道袍,留了几道血痕。
余下诸人,也在那煞气涌动的鬼气中飘忽不定,还要防备胡八姑胡乱抓的爪子,狼狈不堪。
眼观几人单打独斗已经不能奈何胡八姑了,弘光道人避开袭来的一爪子,却被阴风破开身上法力,又是几条血痕,也顾不得心疼了,左右看了自顾不暇的高人,高声喝道:“各取大厅五方,结五行印。”
“踏五行相生罡!”
“速速!”
无尘子腾空时候,又有狐狸尾巴袭来,却是自己被轻巧接下,被安稳放下。
取阴狐狸尾,借阳道人心。沸腾须臾地,郎情妾意时。
眼观四人各自取了五行法宝作为掩盖,那胡八姑无所谓传音过来,无尘子尴尬目光一闪而过,也怕几个高人日后看不起自己,胡八姑似乎也无担心模样,说行掐了遁身符遁去那北方水位梁柱所在。
道道华光闪过。
胡八姑乘势几尾巴打下去,都灵道人勉强站住脚,却又是好几口血喷了出来。
有弘光道人眼观五行方位已定,一口吐出血沫子,怒目横张,大声喝道:“狐狸,莫要张狂,且看老道阵法!”
“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