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皑回过头来，只见杜预一脸的平静，倒是看不出来他的来意。
“杜小郎！”曹皑连连还礼，“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不敢！是在下失礼！”杜预眉头微蹙，虽然也对曹皑答礼，但语气中似乎仍对曹皑有些反感。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交给曹皑，“在下为郭使君所辟，忝任雍州记室书佐。奉夏侯将军之命，特来征蜀军中效命。”
曹皑一听就乐了，真是想瞌睡就送枕头。夏侯玄倒是会挑人。
眼看曹皑发自心底里的乐开花，杜预也是一脸的无奈。
他是京兆人氏，本想投靠郭淮，可没想到夏侯玄和郭淮却把他打发到了这个曹皑的麾下，说是要历练历练。可曹皑这种名位不显之人有什么值得投入感情的？
更何况.....
昨天夜里婶娘曾对自己说过，大将军骄奢无度，必当自败，司马太傅兽睡耳，恐覆巢之际，焉有完卵？
婶娘看人一向准确，杜预对她几乎是迷信一样。他牢牢地记住婶娘的教诲，下定决心，绝不与曹皑有什么深交。
曹皑自然不知道杜预心里的小九九，他拆开锦囊，见夏侯玄在信里也是把杜预吹的天上有地下无，说曹皑下车伊始，对雍州本地不甚熟悉，有了杜预相助，雍州各地的实情就不再是什么难题了。
信中夏侯玄不仅仅只是送了一个杜预过来，还给曹皑指定了新的军营驻地。就连新的服装、器械、旗帜、粮草都开始让李胜紧急从库房中调拨。
“哈哈哈！”曹皑抚掌大笑，他一把拉过杜预的手，直接往营房里去，“吾得杜郎，真如鱼得水也！”
众曲长都是面面相觑，不知曹皑何以如此兴奋，但见曹皑招手示意他们进房，便赶紧也跟了进去。
“既然夏侯将军和郭使君都是这个意思，那就委屈杜郎先担任我征蜀军主簿吧。军中的一切文书工作，全都由杜郎负责。”
“司马客气！称呼我元凯便是了”杜预连忙自谦。
“好！”曹皑拍着大腿叫好，“卿与我年岁相仿，今后也不必称呼什么将军司马，就称呼我昭幼吧！”
杜预尴尬的笑了笑。
回到正题，曹皑继续让四个曲长汇报各自曲队的情况。
曹魏的兵源主要还是来源于世兵。所谓的世兵就是祖祖辈辈、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是军籍。男的必须当兵，女的只能嫁兵，无法与平民通婚。
这样强迫的人身剥削之下，兵源素质可想而知。
当然，除了世兵这些官方的兵源外，各地方豪强和世家大族都隐匿了相当的劳动力。当自己的家族面对外敌入侵时，他们往往也能组织起一支相当规模的军队用以自卫。
就以今天曹皑所见，细柳营集中了几乎整个雍州所有战斗力较强的兵源，但以郭正、郭展、郭豫为将领的这些精锐部队，其实大部分都是郭氏家族的私兵。
这些士兵的人身与郭氏家族高度绑定，忠诚度与朝廷用法度强迫服役的世兵们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除此之外，郭淮还会个人出资，为麾下的精锐增添一些装备，进一步提高心腹的战斗力。
与郭淮的亲兵相比，牛寅这些军官麾下的士兵就是被郭淮筛过一遍的次品了。再加上装备上的差距，两者之间的战斗力被拉开的更大。
也难怪刚才郭豫那么横了。
牛寅诚实的告诉曹皑，若是堂堂正正的摆开架势干。郭豫的那一曲兵足以把他们这四曲兵全都打趴下。
“何以差距如此之大？”杜预都听得入神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杜预没看到雍州兵各曲的操演，可曹皑却是看得真真的，他相信牛寅所言非虚。
曹皑之所以要在常规操演之外额外的测试牛寅曲队的奔跑和冲杀，实际上就是在看士兵们的身体素质。
队形、纪律，这些都能通过训练进行弥补。然而身体素质却不是几个中下级军官就能改善的。
曹皑悄悄瞄了杜预一眼，见他听得认真，便也不开口。
牛寅连连摇头，苦笑道，“既然杜主簿是自家人，那属下也就实说了。”
按照正常编制，一个队五十人，他这一曲共计十队，就应该是五百人。但实际上这五百人里有三百人都是次丁，也就是十五岁以下的少年和六十岁以上的老者。甚至还有十来个六十五岁以上的老者。
“六十岁以上次丁一律沙汰！”曹皑绷起脸，严肃的说道，“再挑选几个认字的，教授十五岁以下次丁识字。”
曹皑指指杜预道，“如今虽只有四个曲队，但文书工作不能只有元凯一人。今后事务繁忙，卿还需他人相助的。”
杜预刚想说区区几个曲队的文书工作能有多麻烦，自己分分钟就能搞定，可又想到最多征蜀结束，自己也就和曹皑分道扬镳了，没必要和他倔强，便点头答应了。
“秉将军！”牛寅一脸的为难，“若是沙汰那些老者次丁，他们也回不了家。留在细柳营，只怕更加凄惨。至于那些幼丁，他们力气尚未长成，只怕也干不了多重的活啊。”
“无妨！”曹皑摆摆手，“沙汰并不是让他们回家。体力不足者，留守营中无需出战。”
“这...”牛寅虽然也是满脸的不情愿，但也接受了。
除了壮丁不够外，兵器也是问题。
今天操演用的都是训练用的木制武器，可实战中，每次作战前分发的武器数量都不一样。
杜预好奇地问道，“兵器怎么会不一样？”
牛寅看出来杜预是个外行，苦笑一声，继续解释。
郡兵武库中的武器装备永远都是僧多粥少。郭淮属下的精锐亲兵们除了有郭氏提供的装备外，还要额外从武库中提取装备。等他们都拿完了，才轮得到这些炮灰曲队拿。就算轮到炮灰们拿，剩下的也都是些次品。
杜预听了目瞪口呆。
“这些无需担心！”曹皑大方的一挥手，“包括营房、旗号、器械，这些夏侯将军都已经为卿等准备好了。”
“今后，这些后勤的事务卿等都无需担心，”曹皑起身，一脸的严肃，他环视四将，缓缓道：“大将军和夏侯将军要的，是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你们能胜任吗？”
“愿为大将军效力！”
四个曲长双手抱拳、单膝下跪，异口同声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