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伍吟风说话,一阵突突突的摩托声响从巷子那边传出,待回头,只见阿虎光着上半身,脖子上戴着一条拇指粗的大金链,就穿着一条厚棉布质地满是油渍的长裤,脚踩一双没有后跟的皮鞋开着摩托从巷子里跳出来。
“喂,你们三个在这搞乜?有事?”阿虎停了下来,他扫了徐清一眼,便盯着伍吟风问到。
杜坚吓了一跳,脚下微微移动,让自己的身体躲在伍吟风身后,这种举动让阿虎眉头一皱,眼里满是鄙夷。
伍吟风拍了下杜坚的肩膀,笑着说:“那是虎叔叔,你怕个啥?”然后转头向阿虎说:“我同学的自行车不知道被谁骑走了,前后应该都没几分钟。”
“圆圈交叉星,你等一下,别走,我去去就来。”阿虎吐了口唾液,骂咧咧地调转摩托车头,一溜烟地又开进巷子里面。
杜坚看着车尾残留的烟雾,这才探出脑袋:“哇这是谁啊,吓死宝宝了。”
徐清张了张嘴,但是伍吟风先她一步笑着说到:“这是我表姐这边的一个叔叔,挺有安全感的,哪里吓人了。”
“哦哦哦,自己人啊,那是挺安全。”杜坚眨巴着四只眼,连连点头。不过此时他还是相当迷惘,安全是安全,但是我那么大一辆自行车呢?怎么办?
看懂了杜坚眼内的意思,伍吟风低了低声音:“虎叔应该是给你找你自行车去了,一会如果真找回来了,你别乱说话,你家车锁应该是没有了。”
“车锁没有了?车锁不是在车上吗?”杜坚一时间没转得过来。
“有车锁谁给你骑走了?你记得别多事,车回来不就已经很好了吗?”伍吟风哭笑不得,不过还是继续提醒着说。
这一下杜坚总是回过神来:“啊对对对,车回来就行了,车锁不是什么问题。”
约莫十来分钟,摩托声又传了过来,只见阿虎一手扶着摩托车把,一手单肩扛着一辆自行车从里面开出。这端的威风凛凛,杜坚更是没忍住发出一阵阵意义不明的惊叹。
来到三人面前,阿虎右脚往地面上一踩,摩托便停了下来,他下意识就要把扛着的自行车往伍吟风的方向甩去,不过手伸出一半,便反应过来。胳膊一用力,自行车在半空翻了个跟斗,然后稳稳地被他按在地面之上。
伍吟风被吓了一跳,自己这小身板的。杜坚更是一瞬间蹦出了好几米之外,此时才尴尬地笑着走了回来。
阿虎伸手从耳朵后面摸出一根香烟,随手就点上抽了一口,他看了看伍吟风:“锁坏了,多少钱?”
伍吟风正想说不用了,没料杜坚已经跑了过去:“虎叔你好厉害啊,我的车本来就没有锁,你怎么那么有力气,哇哦。”
阿虎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杜坚这小胖子相当有意思,不由得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然后转头喊道:“清丫头要不我搭你回去,这两小子也应该回家了。”
徐清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露齿一笑:“我回去啦,表~~~~弟!明天下午见。”
阿虎诧异:“表弟?”
徐清低了低头:“虎叔,走啦。”
“好咧,坐稳。”
这回家的一路上,杜坚还是相当兴奋:“一只手啊,够劲,威爆了。”
一路闲话,顺便把车锁换了新的,至于杜坚回家怎么交代,那就不值一提了,车回来了,别的都是小问题。
一夜英文抄写,第二天便是周一,今天是个好日子,连着三科考试,上午语文数学,下午英语,相当简单,两科100分,语文应该也是第一,那么就是150块到手。这让伍吟风差点见底的口袋,稍微向上提了那么一小截。
等到放学,带着三名师兄和杜坚,整了差不多100本刊物和各种包书材料,直接出发。毕竟周一了,杜坚倒是有车,但是伍吟风妈妈还没下班,于是干脆大家都走着过去,这倒是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去到徐清家门口。
今天过来,虎叔明显正准备出门,此时他开着一辆小平板拖车,后面车架上面蹲坐着一名染着黄毛的小年轻。
“虎叔,准备出去啊,对了这条红河给您带的。(有没想打广告的烟草公司可以稍后联系我)”伍吟风快步跑了过去,把刚刚顺路买的烟递了过去。
阿虎眉头一扬,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伍吟风,半刻之后,才伸手扯过香烟笑骂着道:“你这臭小子有点可以,有空过来,叔带你吃宵夜啊,记得。”
也没多说话,阿虎把烟拆开,拿了三包出来丢到黄毛手上:“给你许叔送去,赶紧回来。”然后又拿了一包拆开抽出一根点起,思索片刻,把自己的短褂子脱下来,把剩下的烟包住,随手就丢在车架上面。
杜坚这会反应过来,扯了扯伍吟风的衣角:“这事是不是本来应该我来做的?”
“得了,这事情和你还很遥远。走,赶紧把书放好,这周我们也没别的事了,就是送书过来,等我表姐包好再第二天过来带走行了。”伍吟风摆了摆手,这烟本来的确应该是让杜坚送合理一点,但是本来就是自己要搞的关系,而且也不知道对方家里怎么想,没这么麻烦的必要。
徐清准备了一个大纸箱,她双眼如弯月微微地看着伍吟风等人把书籍摆进箱子里面,再搬出张小椅子把包书材料放好,这才笑着问道:“那表弟你们是在这里看看,还是现在就走?”
自然是现在就走的,伍吟风明白,除了自己之外,师兄和杜坚估计就受不了这边的环境。于是直接告辞。不过走的时候,给对方留了100块,说是先给的订金,后面差不多了,再和她算,反正自己人没必要计较那么多。
徐清站在台阶上面,等得伍吟风一行人的身影隐没在转角,这才回头坐了下来,拿出一本小说和彩色包书纸开始细细地裁剪起来。
天色不知不觉间逐渐便暗了,四周也飘起了饭菜的香味,四周的声音逐渐热闹,人影也陆续多了起来。
徐清看了眼门外,又抬头望了眼墙上挂着的小手表一眼,她的效率不快不慢,就着细心的原则,2个多小时她也就包了二十来本而已。
把小说放回纸箱,收拾好剩余的材料,再把刚刚裁剪时候残留的废料打扫干净。她走到门口,蹲下来用矿泉水瓶里装着的清水洗了洗手,又把前面清洗干净晾干水分的青菜端起来,打开电饭锅,把青菜均匀地铺在饭面,然后再滴了几滴香油和几滴酱油,最后把盖子盖好。
又过了不长不短一段时间,徐清平静的双眼明亮起来,不远处的位置,一个年迈驹偻的身影逐渐清晰。
快步迎了过去,徐清把对方背后的东西抢到自己的背上,这才扶着对方往家里走去。
“奶,那个弟弟今天真的送书过来了,还给留了100工钱。”徐清的声音有点忐忑,因为昨晚她奶奶不是很同意自己给对方打工。但是去给谁打工不是打工呢?这么对方也没什么坏心眼,至于以后长大了的事,长大再说就是。
奶奶叹了口气:“你爹娘和爷爷走得早,那老板赔的钱也就能够买了这么间小格子,奶奶越发年老了,也不知道还能照顾你多久。你许伯妹妹铺子也需要人,这起码都是自己人,钱多钱少都不重要,奶奶是担心你受到伤害,本来丫头你这辈子就命苦……”
徐清很想答应奶奶,但又猛地想起昨天下午伍吟风那一句话——是啊,很早就认识了,早到了上一辈子!
“奶,趁着您还有时间,我想任性一次,好么。”徐清咬了咬嘴唇,但并没有底下头去,双眼有点开始湿润,反射着晶莹的华彩。
奶奶叹了口气,伸手柔柔地抚弄着徐清头上的发丝:“好吧,好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希望不是孽缘吧……”
“奶~~我们吃饭吧。”
“嗯,好的好的,吃饭。”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突突突的声响,阿虎咬着牙签开着那平板拖车露了个面,只见前面车头上面挂着几个袋子,他随手解下一袋喊道:“清丫头过来过来,今天做工老板请了吃饭,这顺便给你婆两加加菜。”
“虎叔……”徐清愣了一愣:“你们总是这样,我们怎么才报答得起……”
“少啰里啰嗦的,叔一会还要出去喝酒,别浪费叔时间。”阿虎捏了下油门,满面的不耐烦。
奶奶张了张嘴:“阿虎仔,哎……”
“大奶,你什么都不用说,大家七里八乡的能认识就是缘分,就是自己人,多的我阿虎帮不了,这些小事,您老人家不要整天挂在嘴边,阿虎我最烦这样!”
等徐清接过袋子,阿虎把牙签一吐,脚下猛地一踩档位,平板拖车的摩托车头发出几声咆哮,直接扬长而去:“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啊自己扛~”
随着尾气的烟雾随风飘扬,四周飘出各种声音……
喂,阿虎,今晚又去边度浦啊。
虎哥虎哥,我刚睡下你就把我搞醒了,你唱的很好,下次别唱了啊!
虎仔,我这边有个老板明天有个活,你今晚别喝太醉了,早点回来我给你交待一下。
“噢K,捞跑不冷。”阿虎的笑声响起,只见他左右举在风中挥舞,指间夹着的香烟在风中一闪一闪散发着如梦似幻般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