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们柳家什么情况啊?

三人一同回到了院子中,家仆们依旧无法适应家主一时之间换了人的说法。

主要是太突兀了,一点铺垫都没有,柳钢岳便让了家主之位给一个外人。

好在有鱼白就是徐寒嗣之子的谣言铺垫,家仆们显然都对鱼白本人不甚排斥。

不难看出,这里面的大部分人都不是柳家本宗族世代豢养的仆从,而多是和昨晚的那位家仆一样,是十五年前卷入战争中的叛军家属。

甚至不少人在看到鱼白回来时还会主动低头,尊称一声少家主。

鱼白微微点头,看来,这场禅让比自己想得更顺利一点。

揉着刚刚被柳啼莺捏得发痛的手掌,鱼白回到正堂,小杭大夫站在正堂门前,脸上带着忧愁的神色,关切地看着鱼白。见鱼白完好无损地回来,绣眉微垂,柔和地轻声问道:“方才可曾打杀了人命?你刚当上家主不久,不要让血染了门庭才是。”

旁人听了这话只觉得如沐春风,小杭大夫好生温柔和蔼。

估计也就鱼白听得出来这位食尸鬼的言外之意是问他外面有没有零嘴吃。

柳钢岳也从正堂内走出,神色严肃地问道:“刚刚来的是绣衣直指?”

“是啊,让我打发走了。”

“你不打算……”

见柳钢岳神色有些忧虑,鱼白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不是柳家家主么?打发他们是我的分内之事。”

听到鱼白承认了柳家家主的身份,柳钢岳轻轻点头,粗叹了一口气。

他显然是在担心鱼白刚刚同意了和绣衣直指离开,不顾柳家的这一摊子。

鱼白也同样叹息一声,宽慰了柳钢岳一句:“别担心,既然答应过你的,我不食言。”

“那就拜托你了。”

柳钢岳叹息一声,愧疚而感激地点了点头。

今天这场家主让位虽未提前明说,但两人都清楚背后含义。

这位赤山伯已经下定决心去跟老皇帝拼个你死我活。可他若如此做,便无力保全柳家上下周全。

他昨晚一个头一个头磕在地上,不是求鱼白与他一道去和老皇帝生死搏杀,玉石俱焚,而是求他这位曾经的兄弟能看在过往的交情,选择站在柳家的立场上,保着他一双女儿,保着柳家存续下去。

毕竟这位可是十几万叛军的命都保下来的徐活佛。

这是两人间的心照不宣,可柳鸣燕却不理解其中含义。

她只觉得自己老爹莫名其妙,一大早就发神经把家主之位推给刚接来没多久的弟弟,自己开始摆烂,对昨晚妹妹的遭遇也完全不管不问。

娘的,都怪绣衣直指方才突然登门造访打断了她的计划,现在她肚子里的火儿可还没消呢。

“喂,你说昨儿个大火你打翻灯笼烧了啼莺的院子??”

柳鸣燕做出一副标准的找碴打架的表情,梗着脖子嚷道:“那你就没什么话跟啼莺说,连道歉一句也没——”

“亲家公——哈哈!”

她话音未落,又有一阵声音打断了她的找碴。

柳鸣燕一口气憋在心口,气得咬牙切齿地回头下意识地大骂:“哪个王………………齁!”

回头看去,大门打开着,一名身穿灰色锦缎长袍,白发白须的一位老人呵呵笑着走进了大院之内。

光看样貌这老人约有七八十岁的年纪,但身子骨挺拔,走路生风,脚步踏实,不输同为壮年的柳钢岳。

他身后跟着一名身穿白色公子衫,手持折扇,公子哥儿打扮的青年男子。

爷俩一前一后,旁若无人地径直走进了柳家大宅,家仆们却是连通报一声都没来得及。

柳大小姐见到这爷俩,脸色当即变成菜色,一嘴的脏话全都憋进了肚子里头。这位没脑子的二傻头一次露出怂了的表情,主动钻进正堂里头躲了起来。

鱼白侧身回望看着进门的二人,光从方才那一句亲家公就不难猜出这两人的身份了。

那位看起来毫无架子的老人便是这次5.1版本的男方家主,白州牧白冷。

至于他身后的那名看着岁数可以当他孙子的青年,则是柳鸣燕九天后将要洞房和拜堂的对象——白冷之子,白寒松。

白冷是朝中旧臣,坐拥整个熠国最为富庶的大州,可以说白州一地的财政贡献占了熠国整个财政的三成。

他祖上是和熠国的开国皇帝一同打天下的老臣,世代驻扎在白州,并以此为根基经营发展,兢兢业业。

白家可以说是熠国各大望族当中最奇葩的一个,熠国开国以来三百余年,当初随太祖爷一同建功立业的家族基本上已经换了一茬,唯独白家屹立不倒。

不是因为他们政治根基深,而是因为这个家族对朝局毫无兴趣,对党派、斗争也从不放在心上。

比起朝臣,他们跟江湖势力来往更密。

家族每年都会派遣优秀的弟子前往各大门派拜师学艺,在白家雄厚的财力基础下,没有宗门会给白家的财神爷冷脸看待。

这一家人江湖名望极高,甚至在修士眼里,白家的名头是比熠国皇室还要响亮的,王公贵族们若是离了熠国的土地,在外行走都要靠着白家提前跟别地宗门打好招呼。

这一家子是修士和朝堂连接的纽带,甚至许多人觉得就算熠国什么时候亡了,只要白州在,白家在。下一个王朝建立的时候,白家依然会是下一个朝廷中最坚挺的那个中立家族。

继续搞钱,继续结交江湖人士。

当代白家家主白冷,自幼在瀚海白澜宗修习技艺,今年九十五岁,是熠国少有的几名金丹后期修士之一。

六十岁那年他当上了白家家主,多年来膝下生养了六个闺女,直到二十年前才终于喜得贵子,便是他身后的这位白寒松公子。

若在以往,白家从来不与朝堂中其他王公贵族联姻,和柳家这次是破例中的破例。

一方面自然是和朝廷的隐患与动荡有关,老皇帝和白家都需要一个太平的局面来休养生息,弥补十五年前的创伤。

另一方面柳家是在柳钢岳这一代才发迹起来的,其本身并无根基,况且柳钢岳就一对女儿,也不打算继续生养——说白了,柳家基本上传到柳鸣燕手里后就差不多要并入白家了。

故而江湖上一时间将柳鸣燕与白家公子白寒松的亲事传为佳话奇谈。

白寒松作为白家独苗,是少数几个没有送到修士宗门锻炼的白家人。从小留在家族中跟随父亲和族内长辈修习商贾之道,为人早慧聪明,仗义疏财,江湖间名声十分不错,和当年的柳钢岳有的一拼。

人人都觉得同柳家的天之骄女郎才女貌,琴瑟和谐。

鱼白的目光不由得放在了白寒松这位5.1的主角身上,按照自己文案里写的设定,这个白公子是按照“儒商”的形象去打造的。

骨子里有商人的聪明和机灵。却也不失君子风度,没有商人唯利是图和狡诈的一面。

本身武艺不高,但靠着脑瓜子和白家底蕴,到哪里都吃得开。

虽然一开始登场的时候因为是人气角色柳鸣燕的未婚夫,遭到了玩家的鄙夷和嫌弃。但在后续版本里这位白公子作为发布高额奖励任务的NPC,很快被一批玩家当成宝一样地供起来,甚至给白寒松起了个爱称:“白送哥”

当然……

鱼白吞了一口唾沫。

经过与柳鸣燕的接触,他充分明白了这个5.1版本已经不能再用自己老文案的眼光去看待问题了。

当年文案可没写柳鸣燕是个啐唾沫骂娘的二傻子。

这白公子的成分,说实话自己也有点担心。

白送哥,你可别跟你未婚妻一样啊……

感受到鱼白的目光,白寒松笑着拱了拱手:“这位小兄弟看着面生,想来便是柳家从拥云带回来的那位族亲吧?”

说罢,白寒松又对柳钢岳行了一礼:“见过柳伯父,小婿恭喜柳伯父后继有人了。”

“呼……”

别人还没说话,鱼白倒是先松了一口气,擦了把冷汗。

这白寒松方才几句话,其实是主动向鱼白透露了两个消息。

第一,刚刚我们白家就在门口看着你跟绣衣直指对峙,所以才知道你自称柳家旁支这个说法。

第二,我们白家认可你这柳家人的身份,今后会将你是徐寒嗣之子的说法当成谣言处理。

太棒了我的白送哥。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白送哥。

鱼白甚至有些感动,狠狠地回头剜了一眼躲在正堂里的某个二傻子。

白冷看了一眼鱼白,笑呵呵地把手伸进了袖子里面,掏出来了厚厚的一沓银票递给了鱼白:“小娃娃,今后你我可就是一家人了。爷爷来得匆忙,没带什么见面礼——给孩子银票老夫脸上也有些害臊,等改天你到爷爷家里,爷爷好好请你做客。”

柳钢岳眉头一皱,知道白冷这是试探——试探鱼白这柳家家主的说法到底是个玩笑,还是柳钢岳真的有什么目的故意为之。

说实话他作为一介武夫,如果不是皇帝指婚,是真从骨子里看不起这帮说话七拐八拐的酸商人。

“亲家公客气了,只不过如今鱼白已经是我柳家家主,和您当时平辈算,您在我家家主面前一口一个爷爷的自称,教我柳家的颜面……”

“谢谢爷爷,爷爷真好!”

鱼白甜兮兮地喊了一声,一把夺过来了白冷递过来的银票,往手里啐了一口唾沫,快速在手里点了点。

他妈的,五万两,是白家的手笔。

柳钢岳听见自己的前结义兄弟叫得这么亲,脸皮有些发麻,咳嗽了一声:“那个,家主大人……”

“闭嘴,你是家主我是家主?还不给你亲家公倒茶去,没眼力见的东西!滚!”

鱼白扭头翻脸,呵斥了一句。

白冷一愣,马上明白过来鱼白知晓了他的试探,在给予白冷面子的同时也稍微展示了一下他这小娃娃的话语权。

有意思。

白冷捋了捋胡子,笑呵呵地看着鱼白:“这样一来,我可要喊你一声小友了。至于这笔钱嘛……”

“无妨无妨,小子明白您的意思。”

鱼白将银票一折,塞进了怀里,抬头笑嘻嘻地看着白冷。

“昨儿个我柳家在您的地盘上夜间突然起火,虽说是我柳家自己的问题,但终究是给您添了麻烦——这笔钱小子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还当是您给晚辈的见面礼。”

昨晚那么大的火,白家作为此地领主,硬是没派人来救火。

今天白家上门来怕就是为了解释这件事来的——当然,他们要解释的对象是如今柳家的家主。

见到鱼白如此上道,白冷不由得喜欢起来:“听说小友家在拥云?拥云是个好地方。不知小友是否有了婚配,我家还有两个闺女待字闺中,不想……”

鱼白虽看着是十来岁孩童的模样,但在这个世界,凭着模样判断年龄是只有江湖雏鸟才会干的事儿。

白冷也知道鱼白这家主背后有猫腻,多半不会跟柳家牵扯太深,不由得起了拉拢之意。

鱼白刚要开口回话,柳啼莺却突然闪到鱼白身前。

“不用你操心。”

她从不参与这些家族内部的事情,今儿个却少见地主动开口。

只见她冷冷地看着白家的这位金丹后期修士,没好气地说道:“他的婚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哦?这位向来就是柳家的二小姐了,呵呵……闻名不如见面。以前伯伯我没怎么见过你……哎呀,看来柳小姐对这位鱼白小友还挺上心。”

白冷捋着胡子,笑眯眯地打量着柳啼莺。

柳啼莺被看得不耐烦,拉了一把鱼白:“他是我的幕臣,如今……我,我高低算他半个义母,子女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的那些,我替他拒绝了。”

“……呵呵……呃……呵呵………………啊?”

白冷,金丹后期。

见过不少大世面。

但刚刚柳啼莺说的那些话还是让他脑子有点没转过弯来。

柳钢岳看到二女儿在这里胡搅蛮缠,不由得呵斥一声:“莺儿,别胡闹!”

“……”

柳啼莺冷冷地回头看向了柳钢岳,淡淡说道:“我早已经自绝于柳家。如今留在这儿不过是看在我幕臣之子在这儿的份上。你不过是我仆从的仆从,有何资格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

“……………………啊……”

白冷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随后又挠了挠头。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