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旧相识

“徐”姓，这是鱼白十五年前在5.0版本当搅屎棍时候用的姓氏。

仇家不少，下场也挺惨。

死的也很彻底。

本以为十五年了无风无浪，往事已矣。不曾想今儿个还真让人开盒了。

那小姑娘听到鱼白发问，得意地指着自己的脸：“你不记得我了？？”

鱼白苦笑摇头，慢悠悠地打开了一直背在身上的箱子：“我仇家太多，倒是没见过你这么年轻的。”

“嘿，跟你说哦，咱俩认识好些年啦！”

这小姑娘完全没看出鱼白打算动手，只是低头扒拉着手指头，细细地跟鱼白掰扯道：

“二十年前我就见过你，当时我正在战场上找吃的，刚刨出来一个人，正准备吃呢，结果那人当我面爬起来，拔腿就跑！那人就是老徐你！”

“再等我下次碰到你的时候，还是在战场上，那会儿叛军打到到皇都了，我正蹲好地方准备用餐呢，结果我看到那跑了的大高个连夜跑到了叛军队伍里，一晚上的功夫，第二天叛军在战场上全都上吐下泻的，搞得人家一点胃口都没有！”

“第三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当了好大的官儿，我也是那会儿知道你的名字的。当时你威风凛凛的让好几辆马车送到菜市口，五马分尸，那会儿我天天蹲菜市口找饭辙！我亲眼看见你咋让马儿扯开的！”

女孩儿扒拉着手指头，越说越痛心：“我寻思着能饱餐一顿呢，谁知道你被砍完头尸体让朝廷收走了，我啥也没捞着！好不容易运气好在林子里找到一头死鹿，结果那头鹿当着我的面跑了，我一闻味儿，又是你！”

鱼白闻言徐徐皱起眉头，半晌后才开口：“……啊？”

诚然，她说的信息和自己的经历都对应得上。

十五年前鱼白为搅和5.0版本，加入了皇帝一党阻截太子叛军，之后也的确因为功高震主被处以极刑，能说出来这几件事证明这小孩儿知道的不少。

更何况自己上一世被处刑后，的确是转生成了一头鹿。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全天下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知道。

但这不是重点……

鱼白眼睑一跳：“你说你去战场和菜市口准备什么？吃饭？”

“是啊，只有这俩地才有新鲜的尸体嘛。”

“嚯，好小众的饮食习惯。”

这小姑娘生的如此可爱，实在看不出来是个吃人尸的怪物。

再说这也不对啊？

我设定的世界观里也没有食尸鬼这个西幻种族啊？

那玩意儿在国内既不好过审，又不好卖角色……血刺呼啦的还难讨玩家喜欢……从哪儿蹦出来的这么一号人物？

少女看鱼白还是困惑，双手一拍，笑嘻嘻地说道：“对哦，咱俩认识这么久了，你还是第一次见过化成人形的我吧？我的名字叫杭紫花，是个医生！”

“化形么……你是个妖族？”

“当然。”

说完，带着点炫耀的表情，杭紫花得意地抬起手指捋了一下自己额前刘海的挑染，两朵粉红色的小桃花生在了她的头上，花朵鲜艳绽放，配着她那娇憨的模样显得十分可爱。

看来这位是个植物类的妖族，鱼白点点头，那她吃尸体当肥料倒是也合理。

这个世界会自然补充当时游戏文本中存在的缺失和逻辑漏洞。

植物妖族有食人的习性，或许也是这部分补正之一。

其实活得久一点还是挺好的，总能看见新鲜东西。

“所以到头来，老孙家一家三口是让你填了肚子了？”

鱼白一边说，一边从盒子里拿出一枚小旗模样的道具攥在手心：“他们的尸体完好，只有脑袋没了。你这丫头还挺挑食，就好吃口脑花是吗？

“孙家？”

杭紫花一愣，随后连忙摇头：“别瞎说，我可是医生。救死扶伤职责所系，怎么可能为了吃饭杀人？难不成你一个仵作会为了有活儿干就去故意搞死几个人嘛？”

杭紫花说的有板有眼，见鱼白还是不信，不开心地提高了声音：“喂，我可在拥云开了五年的医馆嘞！要想杀人早干了，咱拥云这些年太太平平的可有我不小的一份功劳！”

医馆……？

的确，拥云县内确实有一家生意不错的医馆，传闻坐堂的大夫是个神医，药到病除，不少外地人会特意跑来拥云看病。一开始鱼白只以为是哪家医修宗门的弟子下山历练，再加上自己本就是个尸体，用不着去医馆，也没往心里去。

见她说的有板有眼，鱼白更加疑惑了：“既然你说你五年前就在拥云，为何不早来找我，偏从凶杀现场一路尾随我至此？”

“我也是今儿个才知道你也在这儿呀。”

杭紫花无辜的眨了眨眼，无奈地耸肩：“咱们县好些年没死人了，我难得今天出门看个热闹，正巧碰见你了。”

“哦，那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听鱼白聊起来这个，杭紫花得意地指了指自己鼻子：

“闻味儿啊，全天下也就你浑身一股死人味儿，结果却活蹦乱跳的像个生人。诶，你怎么保鲜的呀？是靠你胸口这块吊坠吗？可我不记得当初你有戴这个诶！”

这小姑娘直觉倒是挺准。

的确，就是为了避免换身份的时候被人认出来，每次自己都会改变随身之物的外形，当年这吊坠让自己做成了玉扳指。

这块玉名为【生玉】，在这个世界，人们将那些能引发人类无法复现、无法理解的奇迹的物品统称为“奇器”，【生玉】便是其中之一。

其引发的奇迹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仅携带就能够源源不断地为持有者恢复生命、修复伤口、回复精力。

毫无疑问，这种有出无进的增补打破了世间常理，但从鱼白作为游戏策划的视角来看，这东西引发的现象很好理解——“呼吸回血”，最早起源于文字MUD游戏，并广泛应用于各类型游戏之中的自动回血机制。

同样的，他之前拿来验尸用的空白画卷也是奇器之一，名为【鸣冤箓】，实则是游戏内常见的一项功能——“击杀回放”。

这些所谓的奇器都是游戏世界规则的一部分具现化，曾经给这世界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鱼白闯荡世界的目的不光是为了摆平自己文案的烂摊子，同时也是为了回收它们。

鱼白倒是不想把自己的奇器说给来路不明的杭紫花听，只是最后进行一次确认：“罢了，既然你说你在这里待了五年，那我且问你，鸿越酒楼的掌柜老王头什么时候关了店铺，搬女婿家去了？”

“今年年初？我想想……诶，鸿越酒楼的不是钱掌柜的吗？而且他不能生育，哪来的女婿？”

杭紫花说着，忽然窃窃一笑，把手放在嘴边，鬼鬼祟祟地说道：“喂，老徐，我偷偷跟你说啊，大叔搬家是因为他老婆嫌他不行，出去偷人让老丁头发现了才跑的。嘻嘻，你知道她老婆跟谁好了吗？菜市场肉铺的张屠子你晓得吧，啧啧啧，看不出来那大胡子竟然……”

“好好，停。”

鱼白无奈的后退一步，抬手打断了这自来熟的小姑娘的话。

好家伙。

这小食尸鬼还挺关心邻里乡亲的。

能说出这种真假难辨的八卦，看来她确实是个实打实地在拥云住了五年的人，且在这之前没有动手的意思。

那样说来，孙家灭门案的凶手另有其人。

赶巧了，正好俩想来找自己开盒的。

鱼白兴致缺缺地问了一句：“好吧，那不妨说说你来找我做什么？总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要账啊！你抢了我两顿饭暂且不提……”

杭紫花掐着腰，晃了晃手指：“当初你喝大了，吐姑奶奶我一身的帐总要还吧？”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鱼白仔细地开始回忆，杭紫花也在循循善诱：“你忘啦，有一次你喝的很大，一个人闷了一坛子酒呢。明明就自己一个人喝。你却对着空气好多胡话……”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一个身穿皂衣的衙役却奔着鱼白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喊道：“鱼白！鱼白，快回一趟县衙，又死人了！”

来者正是今早守在凶案现场外头的衙门班头老王，只见他满头大汗，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显然已经是找鱼白多时了。

“谁死了？”

鱼白一愣，扭头瞥了一眼杭紫花，又看向王班头。

后者大喘了好几口气，用袖子蹭掉了脸上的汗：“你上午见过，就咱们县老爷雇来的那捉刀人，柳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