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今早没用竹盐水漱口吗?”

清晨,烟萝还在酣眠,兰儿慌慌张张捧着桃花裙来到床榻边。

“小姐,你快看!这裙裳怎么碎成这样了?!”

烟萝揉着惺忪睡眼坐起来,看着破碎褴褛的桃花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能有谁,当然是主院那对母女干的。”

兰儿发愁,“两个时辰后便是赴宴时间,这么短的时间,我们从哪里找一条像样的裙子去?”

烟萝却不急不慌,“时间还早,再睡一个时辰出发。”

兰儿急得快哭了,“小姐,我们衣柜里都是捡的大小姐的衣服,不仅旧了,花样也过时了;而且夫人向来克扣我们的月银,我们连买普通裙裳的钱也没有啊……”

烟萝道,“你放心吧,我有办法,睡起来再说。”

说完就重新躺好,呼吸均匀地睡过去了。前世她日夜为李宥宁操劳,不仅要操劳家务,还要关心朝堂的动向,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这一世,她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枯熬自己。

兰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小姐让她放心,她怎么放得下心?看着宋琳琅稚嫩的脸庞和薄被勾勒出的娇小轮廓,兰儿心下一阵酸楚。

小姐虽然再过几个月便满十五岁,可足足痴傻了三年,又缺乏父母引导,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夫人临终前把小姐托付给她,她一定好好为小姐筹谋。

兰儿将衣柜里的旧衣服拿出来,想利用最后这两个时辰改一改,做出一些新花样来。死马当活马医,她一定要让小姐成功赴宴!

杨烟萝醒来时,看见兰儿正一脸认得在桌边缝缝补补,心下一叹,宋琳琅没有很多东西,但是她有这样为她一心一意打算的婢女,也是傻人有傻福。只可惜,宋琳琅的命太苦了,她自己死了两日了,兰儿要是知道自己珍爱的小姐已经死了,会作何感想呢?她会帮宋琳琅照顾好兰儿的。

烟萝拿掉兰儿手上的旧衣,“走,兰儿,我们去容华阁挑选裙裳!”

兰儿十分疑惑,“可我们没钱啊小姐!”

烟萝勾唇一笑,没有回答她的话,拉着她就出门了。

容华阁是京城最大的珠宝裙裳店铺,阁主名叫月娘,做生意很有一套。珠宝原石,丝线布帛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货色,绣娘和工匠也都是砸重金请的一等一的好师傅。一有新品,京城众位贵妇贵女竞相争夺。容华阁日入万金,平时接待的都是身份尊贵的客人。

是以伙计一看到面前的这对穿着寒酸的主仆想要进门,当即伸手拦住,“哎,干嘛呢?看清楚了,这是容华阁,别走错了地方!”

过路人的目光好奇地望过来,兰儿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衣裙,只想赶紧走掉。

烟萝打量这个伙计,眼生,以前没见过。三月未见,月娘这培训新伙计的水平降低了啊。

兰儿偷偷拽了拽烟萝的衣角,声如蚊呐,“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

烟萝挑眉,对伙计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是天字甲号房主人,带我进去见你们月老板。”

伙计闻言大惊,这女子懂容华阁的暗语,怕是来头不小,当即换上一副笑脸,点头哈腰请宋烟萝和兰儿上了二层,奉上茶点。

“贵人您先随便看看,我家阁主去了街尾,我这就去喊她回来。”

烟萝点了点头,坐下慢悠悠品茗。

兰儿看着二楼罗列的衣裙和首饰,一时目不暇接,“小姐,这里好多地阶裙子啊……”

二楼也有其他走动的客人,兰儿光顾着看裙子,不小心撞到了人。

兰儿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奴婢莽撞了。”

那位姑娘眉头皱起,嫌弃地骂道,“哪来的毛手毛脚的丫头?你走路眼睛长哪了?”

杨烟萝听到这女子的声音十分震惊,抬头一看,惊讶道,“杨烟梦?”

二妹没有和父亲母亲一起流放?难道父亲母亲沉冤回京了?李宥宁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杨烟萝听着她嘹亮的嗓门,眼里有热意逐渐泛出来。

明明烟梦才是自己的亲姐妹,她却一心帮助黄雅蓉那个手帕交,听得黄雅蓉挑唆,和妹妹越发疏远。

想起前世种种,杨烟萝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杨烟梦疑惑地看向烟萝,“你认识我?”

不等杨烟萝开口,几位贵女凑过来,为首的贵女揶揄道,“哎呦,谁能不认识你呀?杨家被流放去了南越,你为了不去受苦,勾引梁世子娶了你,杨烟梦的大名,京城谁不知?”

为首的贵女是菱华郡主,这话说完,贵女之间一片哄笑。

杨烟梦眼圈一红,面上浮起悲伤羞怯的神色,落寞地垂下头。

烟梦一向刁蛮跋扈,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杨烟萝冷冷盯着菱华郡主,讥讽道,“几位姑娘容貌秀美,笑起来真是倾城无双啊。”

听闻这话,几位贵女高昂起了头颅,这穿着寒酸的姑娘怕是为了巴结她们,这种事平时见得多了。

可杨烟萝话锋一转,“只是,这嘴臭的,今早没用竹盐水漱口吗?”

杨烟萝扇了扇手,露出嫌恶的表情。

杨烟梦和兰儿捂嘴发笑。

菱华郡主气极,“大胆!竟敢对本郡主无礼?”

楼梯上飘来一阵香风,月娘笑盈盈上前,“菱华郡主万福,这位姑娘是我的贵客,还请您高抬贵手。”

菱华郡主见是月娘,敛了怒容,“既然是月姐姐的客人,那我便不予计较,只是您的贵客以后说话可要当心些。”

月娘做生意的手段高明,菱华郡主经常依靠月娘的门路寻觅天工巧夺的珠宝来孝敬华阳长公主,因此对于月娘,她尚且卖个面子。

月娘含笑称是,凌华郡主带着一众贵女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杨烟梦走了几步,回头看杨烟萝一眼,“多谢姑娘。”

杨烟萝对她笑了笑,“后会有期。”

杨烟萝与月娘对视一眼,烟萝对兰儿道,“你先去柳府门前等我。”

月娘带着杨烟萝上了四楼,进了天字甲号。

刚关上房门,月娘朝杨烟萝跪下,哽咽道,“主上,真的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