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才自己是太着急了,产生了幻觉吧?
太子怎么可能勾结蒙古人,来攻打大明呢?
于是王守仁使劲地揉了把脸,重新看向朱厚照。
“殿下,你没说话吧?是我听错了吗?刚才我好像听你说,是你把鞑子引来的?”
“你没听错,我刚才就是说,是我把鞑子引到这儿来的。”
朱厚照继续一脸淡然,随后开始拿起纸笔写起什么东西来。
王守仁简直要疯了,大声吼道:“你说什么!是你把鞑子引到这儿来的?”
朱厚照好像想起什么,手中的笔一停,抬头看了看王守仁。
“队长,别开枪,是我。”
“是我把鞑子引到这儿来的。”
王守仁现在可没空理会太子这些莫名其妙的对白,再度激动地问道。
“可……这是为什么啊!你是大明太子啊!为什么要勾结蒙古人?再说了,你是凭什么能调动他们这么多部队的?”
朱厚照咧嘴一笑,得意洋洋地指了指自己。
“当然是靠我自己啊!我这个大明太子在这里,宁夏镇又刚刚发生了叛乱,这些鞑子再怎么内乱,也很难控制住贪欲,不来狠狠捞一笔吧?”
“就算他们不想捞一笔,难道就不想活捉我这个大明太子回去吗?要是捉到我,那他们可是赚翻了!哈哈……”
王守仁眼睛瞪得都快掉地上了,不可置信地质问朱厚照。
“你……你是拿自己做诱饵,故意向鞑子放出消息,让他们来攻打你?你……你……这样做,难道不考虑后果吗?”
“你身为大明太子,难道一点都不为大明考虑吗?万一你真的被俘,或者……死在乱军之中,陛下就你这么一个皇子,大明的未来该如何是好……”
王守仁完全无法理解朱厚照这种疯批行为,连敬语都忘了说了,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谁知朱厚照接下来说的话,更加气人。
“那有什么办法呢,安化王又是个废物,咱们还没出手,他就倒下了。”
“就算我真的出手了,打赢这么一个废物,有什么可自豪的呢?”
“我好不容易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这里,什么都没干就这么回去了,那我不是白跑一趟吗?”
王守仁听明白了,太子这么做,就是想跟蒙古人打上一场,这也太疯狂了!
就为了跟蒙古人较量一番,就敢拿自己的命,拿整个大明的前途去当诱饵!
王守仁又再度迷茫了,前些天好不容易对朱厚照升起的崇拜之心,此刻又再度跌倒了谷底。
再贤明的太子,也没有拿整个王朝的命运,去逞个人威风的吧!
“可是殿下!你就手里这两万士兵,其中骑兵也不过6000,怎么对得上鞑子的数万骑兵啊!”
朱厚照微微笑道,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中。
“边镇这么多军队,你怎么能说我就两万大军呢?”
“可边镇的部队不归你管啊!”
“现在归了,你看看。”
说着朱厚照就递给王守仁他刚刚写好的东西,王守仁一看。
“本宫承天序,奉父皇之命,闻边镇急报,蒙古鞑子集结大军,侵我疆土,扰我子民。本宫心忧如焚,誓守祖宗基业,保我大明安宁……
今本宫暂领边镇及邻近城邑之全部甲兵,亲率大军,誓师出征,以御外侮。凡本宫麾下将领,皆当以国事为重,听从本宫号令,奋勇杀敌,不得有误……
…………
征西将军:朱厚照”
王守仁再看到这样一封诏令,整个人都麻了,真想跪下来求太子了。
太子,大哥,祖宗!
你引狼入室,不肯回去也就罢了,你还敢当场矫诏!
再说这什么破格式啊!根本就不对,矫诏您也用点心好不好!
前面以太子的口吻发布命令,最后还落款一个征西将军……
王守仁看着这封狗屁不通的诏书,简直要被气晕过去,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安全地回去。
就算回去了,这事一追究起来……大概,也许,可能,陛下不会连自己老爹一起砍了吧?
王守仁正被太子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见朱厚照又继续开始写起什么东西来。
“殿下!你又在写什么?不要再矫诏了!再说你刚才写的也不对啊……”
王守仁正劝着呢,就听庆阳知府快步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喊。
“十万火急!京城来的飞鸽传书!”
然后就把手里捏着的小竹筒递给了朱厚照。
朱厚照打开小纸条一看,是弘治皇帝亲自手写的命令。
大意是从接到命令这一刻起,立刻当场解除朱厚照的征西将军职务,也收回让他整顿边镇事务的差事。
让朱厚照赶紧回来,把两万部队就近交给庆阳府去对抗蒙古人,不论如何,命太子立刻回到京师。
朱厚照举着纸条,翻过面一看。
“嘿嘿,父皇还挺细心的,还专门在纸条背后盖了印,这是生怕我不信啊!”
朱厚照翻过纸条看印章的时候,王守仁也一眼看见了正面的内容,他顿时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幸好皇上是靠谱的,肯定已经知道太子可能会有别的想法,收到边关告急之后,就立马用最快的方式告知了太子。
皇帝下旨意都是很郑重的,一般来说再远的地方,都需要派出个太监,当面宣旨。
这回实在是给弘治皇帝逼急了,哪儿还来得及派人传旨啊!直接在飞鸽传书的背面盖印了。
王守仁一看皇帝都下旨了,就赶紧再劝。
“殿下啊!你看陛下都给您下旨了,咱们赶紧照旨意做吧!您赶紧把这军队交出去,我带人护送着您回京!”
谁知道朱厚照二话不说,两手“咔咔”一顿撕巴。
把一堆碎纸丢在了地上,淡定地说道:“老王,你在说什么啊?哪来的旨意?我怎么没看到呢。”
王守仁整个人彻底麻了,站在那一动不动。
旁边的庆阳知府也被吓得目瞪口呆,跟个痴呆一样,张大着嘴巴看向地上的一堆碎纸。
太子这是要逆天啊!居然敢撕圣旨!
随后朱厚照把他刚写好的另一份东西递给了庆阳知府。
“欸!你来得正好,赶紧把这份信给我加急送到京城去,我得告诉父皇这里发生的事,现在边镇如此危机。怎能离得开我呢?”
……
“逆子!”
乾清宫内,收到朱厚照急递的弘治皇帝,怒火攻心,奋力地一拍桌子,差点当场被气晕过去。
他是有预感的,太子有可能想留下来与边镇诸将一起防卫蒙古人。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在信里信誓旦旦地说,他已经向所有边镇发出了诏令,要统领各路边镇共同抗敌。
他这都不是想帮着抗敌了,他这是想做总指挥啊!
尤其……还是以皇帝的名义!
特么的,明目张胆地矫诏是吧!矫诏之后还要特地写信告诉皇帝,让皇帝赶紧把正式的诏书补上,免得让天下人觉得皇帝失信于人……
而且这封信,分明是后发的,按理说太子应该已经收到了自己的急报,可他这信里面只字未提,就好像没有这回事一样!
弘治皇帝拿着信的手被气得直抖。
别说弘治皇帝现在混乱,整个朝廷内外都乱了,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大家对太子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意见,可这属于大明内部矛盾。
要是太子因为贪功冒进,被蒙古人捉了去,这不就是小号的土木堡吗?
何况皇上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落蒙古人手里了,以皇帝一向重家人而轻朝堂的态度来看……搞不好还得签个卖国条约之类的。
可是自己这些人再着急,太子隔的这么远,实在也管不到他啊!
将在外,还军令有所不受呢。
这太子在外,搞不好圣旨他都不受。
众人稍微一想,好像还真是!
太子就算抗旨不遵,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一想到这里,朝臣们的心里就更慌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在他们惊慌的时候,太子早就已经把飞鸽传书来的缩小版圣旨撕掉了。
此时比朝臣们更混乱的,就是各路边镇的总兵了。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收到同一份诏令。
都是太子以征西将军的身份,要求他们全都听从调遣。
每个拿到这份诏令的总兵,都会与手下各路参将一起讨论,这份狗屁不通的诏令到底要不要听?
说听吧……自己根本就没有收到皇上或者内阁的任何消息,说要听从太子的调遣。
说不听吧……这可是太子!谁敢不听一个试试?
于是所有接到诏令的总兵们都煎熬上了。
现在问题的关键,都不是听不听从这份狗屁不通的诏令了。
就算听了,万一要打了败仗,这责任肯定落不到太子头上吧?
皇上和内阁也没下令,不就只有自己扛下来吗?
我们就这么愿意当冤大头吗?
这种罪名谁担得起啊!
从这份诏令写得如此随意来看,打败仗的可能性还不小……
于是在朱厚照各种匪夷所思的操作过后。
现在从他身边的人,到各路边镇将领,再到京城的朝廷内外,全国上下现在都慌得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