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对弈

圣人之威，即便仅仅是一副消沉了数万年的躯壳，也不是你能承受的。

放弃吧！

离开此处，以你之能，全然可以任寻一处世外之地，安度余生。

如此总好过遭到反噬暴毙于此！”

说话间两者已然落子十余手，棋局逐渐有了些许势头。

晴天再度执子落下，神色一丝不苟，恍若在当真是专注对弈。

“方才我说了，怯懦与鲁莽都是过失，但鲁莽却比怯懦更接近勇敢。

万千人族应劫，亡族灭种在即，人族倾覆在即。

我晴天应运而生，理应入劫。

勇敢，是人族最为稀缺的美德，同样，也是人族最不缺的美德。

人族中曾有名句：

宁愿勇敢过头而鲁莽，也不要勇敢不足而怯懦！

大义如此，晴天自当不会吝啬这条性命，为家国，为种族，为上万载岁月的人族文明。

我，死不足惜！死得其所！”

晴天言至最后，重重咬字，音色铿锵，言语间满是不屈之意。

见状心魔仍旧不急，反倒再度冷笑出声：

“你两世为人，一世从军入伍，饱受战乱之祸，为己方叛徒而战死沙场。

一世为镇妖军第一八七十二代总军长独女，父母为镇守深渊而死在异族手中。

你更是独自镇守深渊一十二载，大小战役数百次。

无数次濒死重伤。

这人间繁华昌盛两世为人皆不曾享受半分，何苦为这人族承受这般之多？”

晴天闻言仍旧平静落子，并不以为意道：

“你既也说了，人间几度繁华昌盛，那便证明了我所为守护了这一切，如此足矣。”

心魔不忿重重落子，如晴天一般无二的倾城面容上乍现狰狞，冷声接着道：

“将自己标榜道德圣人，舍己为民，全无怨言？

夏晴天，我能洞穿你的过往与心中所想，你当真如此坚定，我怎不知你何时成了道德圣人？”

晴天徐徐开口，仍旧神色淡然应道：

“我非道德圣人，若是生在太平盛世，我夏晴天不过一介女流，大可整日梳洗装扮，购置绫罗。

但既然生在如此乱世，天降大任，自当挡在人族身前。

不为做道德圣人，只不过是有些事，需要有人来做罢了。”

心魔神色一冷，旋即又一次重重落子。

在其落子瞬间，周遭环境再度发生巨变！

晴天肉眼可见四周光线黯淡下来，顷刻间，地面上黑石与白骨遍布，空气中传来了一阵血腥气味。

心魔已然消失不见，独留晴天在此。

晴天望着四周熟悉的一切，这里是她曾独自镇守一十二载的深渊禁地！

这时天外心魔的声音悠悠传来：

“夏晴天，十二载饱受黑暗，十二载孤独血战。

亲眼见证过阳光的人，却要用困地底深渊。

不曾有过亲友的人，重活一世却要眼睁睁看着双亲战友皆血洒此处，离你而去。

你当真不恨？”

无数往昔碎片犹如走马观花般自晴天脑海中一一闪现。

恍然间，她看到了父亲战死那日，将士们仅带回一块残破布甲的一幕。

她看到了母亲失去一条臂膀，混身染血想要对她交代什么却不甘垂暮的场景。

她看到了无数镇妖军战友一一在自己身前倒下。

看到了异族怪物啃食着战友尸骸，鲜血溅洒在她脸上，仍旧留有余温的场景……

一幕幕在晴天神海中划过。

旋即，她看到了一个少女，自幼时起登上战场，手持一柄断作两截的断刃。

看到了那少女血战异族，灰头土脸，周身满是伤痕，多有残疾。

天外心魔的声音再一次传入晴天耳中：

“人族历经五千年昌盛和平，不受异族侵扰。

但你可知人族这五千余年，所爆发了多少战役？死伤多少同族？

人族为蓝星主宰，除了同族相残，他们几乎不会有任何危险。

但人族的暴力行径，让每一次战争爆发，都会有数以十万计的同族惨死在其手中！

他们为了各种可笑的理由使用暴力，并冠以正义的口号标榜正确。

人族残忍而卑劣，这就是你守护人族的缘由？”

晴天对于这个问题顿感一阵怅然若失，她也没有辩驳的答案。

下一瞬，四周场景再度转换。

华灯四起，晴天转瞬便置身于一处豪华宫殿之中。

她认识此处，这里是大夏王宫的议政殿！

殿内，帝君神色阴沉，怒斥开口：

“如今股市崩盘，这就是议会再三商议定下的自由市场政策所铸就的结果！你们眼下一言不发，是打算让大夏彻底经济崩溃！？”

一名辅政大臣这时站了出来，沉声开口道：

“启禀帝君，臣以为，眼下不当执着问罪定责，而是要加大筹码国力救市！”

帝君冷哼一声不屑道：

“注资救市若是可行，为何距离金融市场崩溃整整一月有余，仍旧如此？”

这时，一旁财政大臣站了出来，扬声道：

“启禀帝君，对于眼下全面性的金融危机而言，已然动摇国本！

注资救市注定无法挽回！

依照微臣之见，为今之计，恐怕只有一场战争才是对症开出的良药！”

晴天立身殿前，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这时天外心魔接着开口道：

“这是七年前，人族尚未经历灵气复苏之危机时，大夏金融市场崩盘后，大夏帝君议政殿内对瀛洲国战争的策划。”

这时，户部尚书也站了出来，朗声道：

“启禀帝君，臣以为此计可行！

从成本而言，战时状态能够推行下发政令，调动民用资源，并且能将市场牢牢把控在手中！更能借此提高税收！

并且还能强制民众超额劳作，有政令背书，皆是为国之策，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晴天听着殿前议政，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从未触及政坛。

即便前世从军，战死沙场，前世母亲也死在战争中。

晴天也从未想过，为何会有战争！

这时，天外心魔再度携棋盘出现在晴天身前，议政殿的一切就此消散。

心魔挑眉望向晴天同时落子，并悠悠开口道：

“战争是战争前，政治斗争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