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只听到剧烈的震荡在空间当中爆破,金光乍现,就将宁砚与白苍幺掩盖,其中,三清的身影一闪而过,伟岸的身躯便随之溃散,消失在一片空白……
嘭!
在外的豁口当中,金光泄露出来,如此变故让二人受到惊吓,连连后退几十步才停下身子,直到更加浓郁的熟悉感觉被她察觉到,这才有所缓和:
“那小道长……成功了。”
只见那结界外壁如同蛋壳般破碎,剥落了下来,在一阵光影的映照下,两个人形身影慢慢浮现出来,一人行走,一人被拖拽,随着身形不断清晰,二人的身份也随之显露。
“啊!”
“啧!”
是宁砚,还有白苍幺,但迎接他们的,却是色子的一声尖叫,以及何子兮对眼前情况的棘手。
大片坑坑洼洼的癞皮从宁砚的脖颈不断生出,红色的疙瘩和溃烂的皮肤不断愈合,扭曲,撕扯出宁砚身下的血肉,无数的白色尖刺更是如同春笋一样,不断生长,几乎是覆盖在宁砚的半张脸上。
“又是和之前的情况一样。”
色子不禁喃喃道,可眼前的场景远比先前更加夸张,让二人只觉得头皮发麻,而宁砚,他的身体已经难以自主控制,只看见他半边抽动,半边颤抖,说出的话语宛如癫痫,嘴角也不断流出涎水:
“哼哼,小友啊,小友,仙家可是最善于操控灵魂了,你难道就一直没想过,自己明明没怎么做挣扎,就可以摆脱掉我的掌控呢?”
那半张癞皮脸神色安然,看向不远处的二人,白苍幺的声音便宁砚的口中冒了出来,听起来毛骨悚然:
“还有,在外面搅和的,就是那两个妮子吗?哼哼,能破开我的心境,也确实有些手段……可不能让她们再耽误了我的好事。”
“是分魂之法吗?这可就麻烦了。”
另一边,何子兮的神色凝重,已经觉得事情变得更加棘手,她过去,游历四方,对于各派中的术法也多少有些了解,而白仙家,便是以操魂行医而昭名,其中,魂索灵,还有魂离合,便是两道最为出众的术法。
魂索灵,以魂换魂,本是通神医魂之法,出马仙通常当面做法,极少会使用远距离,随着东北的开放,这招也随之流通出去,相比起更为明显的代价和施法的熟练使用,因此才别列入不入流的术法。
可这也只是一面之词,因为还有一术,便是魂离合,但并未流出东北,因此被人这是甚少。
所谓魂以三分,乃天地人,这是共识,但也是误导,并非魂魄只有三七,而是,可分为三七,其中蕴纳,便是无计其数,便是魂离合的由来。
“一分为二,拘魂合一,三魂同并,有我如心。”
何子兮托起手臂,只看到那乌鸦从头顶落在手上,它摇着脑袋,似有打算的开口道:
“你摸透他的的手段了吗?”
“只会是这样了,那结界底蕴深厚,也有上百年载,而且白家仙坐堂的太多,都迂腐的很,也根本用不出什么其他招数。”
何子兮如此解释,但也不过是推断,眼前的这家伙,心境被破,底蕴少说降了大半,在与宁砚缠斗中,也肯定收了不少伤害,如今的他,即便不算是强弩之末,也早就是外强中干。
“推断的不错,那就尽快动手吧,我不认为这么一场战斗下来,那小子的意识还能留存完整。”
何子兮点点头,如今宁砚的意志正像夹心一样被拘束起来,每过一分,就会消散一分。
事不宜迟,何子兮他们也在瞬间做出对策,只见环鸦张开翅膀,如箭矢般飞射而出,一道黝黑的身影,几乎消失在夜色之中。
“喂,姑娘,怎么称呼?”
“唉,我?叫我色子就可以。”
做完眼下的打算,何子兮招呼色子,二人靠近,看着与自己相距不远的宁砚,窃窃私语道:
“你的朋友,那小道长已经被夺舍了,嘶……这话用在仙家身上还蛮不痛快,总之,我有办法让他清醒过来,但可能需要你的协助,那把刀的威能,应该足够做到。”
何子兮瞥了眼色子手中的断刀,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环鸦已经被我派出去了,待会我尽可能把他唤醒,你看好时机,他们融合的并不算久,但即使是他醒来那白家仙也难免会做出挣扎,到时,需要你尽量对他造成一次不会致死的伤害,去切断他们的联系。”
这个计划说起来简单,但对于色子而言,却是给她带来了一个无形的约束,但眼下的情况也让她无从考虑,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我尽量,但肯定不能让他死,不然,我可就没法去坐火车了。”
“沟通得当”,二人摆开架势,左右开弓,只见何子兮扯开旗袍开叉,露出一条黑色的短裤,她俯身,岔开双腿,做出几次深呼吸,便大步冲上前,一双粗高跟鞋踩的阵阵作响。
“哼,看来她清楚我的手段,对这家伙的身体也没有顾虑,边想通过接触把他的灵魂唤醒吧。”
宁砚,不对,现在应该是白苍幺,看着眼前消失的乌鸦,以及那朝着自己袭来的何子兮,那副潜藏在灵魂中的自负让他对这一切嗤之以鼻,对于他们的计划,也才出了个七七八八:
“后生就是后生,天真。”
他只是一抬手,地面上,无数白草便从中迸射而出,朝着何子兮齐齐涌去,但何子兮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她高高跃起,身体竟在空中停滞许久,与那些白草擦肩而过。
“起!”
一招没得手,白苍幺却并未停下,他再度高抬手臂,令那些白草再度行动,从地面直直挺起,朝着空中的何子兮再度袭来。
刺!
穿刺身体的声音响起,但何子兮却并未受伤,她的身体陡然出现变化,原本被穿刺的躯体竟出现了溃散,无数黑色的身影从她身体中分散,化作一只只乌鸦。
“环!”
避过那些白草,何子兮朝着一旁大喊到,紧接着,那只早就消失在夜空的乌鸦从白苍幺的身旁飞出,他侧展羽翼,宛如乌刃的攻势擦过白苍幺的脸庞,只是一下,联通一块皮肉,无数白刺便从他的脸上被削下,剥落。
“啊!”
尽管伤势不重,但白苍幺却依旧发出一声惨痛悲鸣,他捂着脸,失去了自己瞬间的定力。
“定力好差,这百年修行还真是喂了狗呢,环,交给你了。”
何子兮调侃一句,便没有理会白苍幺,她看着眼前飞来的环鸦,嘱咐一声,便双手抓住周围的白草,狠狠刺向了自己。
下一刻,何子兮的身体再次溃散,她的整个身子全数支离,化作无数黑影,只剩一个脑袋还在徐徐落下那些黑影在空中几番变化,最终化作一群叫声嘶哑的乌鸦。
何子兮扭动仅剩的脑袋,不过片刻,便展露出一双黑色的翅膀,她旋转一周,化作一只人面鸟身的模样,与那飞来的乌鸦擦身而过,随即,又是朝着白苍幺袭来。
“哇!”
尽管白苍幺已经缓过神来,但眼前这再度出现的袭击也让他倍感恐慌,身子也止不住地后退去。仙家也好,修为也罢,此刻的他已经狼狈不堪,对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早就应接不暇。
“自负的白家仙,好好去面对自己本该面对的现实吧。”
何子兮几乎与白苍幺面对面,却又在一瞬间错开,留下了一句在此刻无比刺痛的话语,再度让白苍幺的内心破碎。
他是白家仙,东北有名数的仙家之一,祖辈修功德,安魂养生。依靠这个名头,白苍幺也就没做什么付出,只是学了些本领,用这百来年的岁月看淡了时间,感叹人类的岁月湍急。
但这一切,却又在不久前打破,三个他无能为力的孩子,却被两个别家的小辈救活,那时,白家的颜面捆束着自己,让他觉得自己的无能。
后来,他选择出堂,与那二人结拜为异性兄弟,希望能从中得到些什么。
可然后呢?他迂腐的思想根本无法接纳那二人,他们年轻,跳脱,看过世间,所做出的决定白苍幺永远插不上话,就连与人交集,自己也不再是那个最为年长,最应该得到尊重的家伙。
是他自己错了吗?兴许是的,可他代表着白家,难道是白家错了吗?归根到底,质疑自己也是一件需要心性的事,但并非所有人都有这个去面对的勇气,最终,也只会是把过错给予逃避和推卸。
白苍幺老了,或许,他却从未有过年轻,一生所作的不过是一道成,万道通的接受,明明他什么都做不到,却总是摆出一副自视甚高的样子。
而现在,这些东西早已离他远去,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存蕴,和来自年龄的尊重,仅仅靠着一具巧然得到的身体,他又能做到些什么呢?
“哇!”
仿佛是易主,那环鸦高声嘶鸣一声,那群乌鸦便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开始朝着白苍幺飞去,如同旋风一般席卷了白苍幺的身体,那群乌鸦不断掠过,汹涌攻势却操控的十分巧妙,只是羽翼撩蹭,留下一道道不轻不重的血痕。
这招并不持久,却很见效,一轮下来,白苍幺已经体无完肤,衣服千疮百孔,满是血痕,而那群乌鸦则是回到原处,在环鸦周身不断环绕,把那只乌鸦死死包裹住,紧接着,无数乌鸦将鸟喙刺入那只乌鸦的身体,不断撕咬,吞食,将一股诡异的血腥味散播在四周。
“唔……”
花了好些功夫,白苍幺终于缓过气来,他面露憎恶,对于眼前的家伙正要做出抬手攻击,却发现自己的行动变得有些磕碰,甚至无法动弹。
“老东西,你枉活了这么久,居然会因为这么点事情动摇呢……”
只看见一旁,宁砚的脸色有些颤动,却不再是那样失神,他扭动眼睛,无数黑色涌入其中,把他仅剩的眸子染成一片乌黑。
“聲聲鬱鬱,獨聾不兮,伍生伍離,濁眸無惜,侵陰陽,通萬不曉,于其一,極為自目。”
宁砚一边抵抗,一边操纵着嘴巴念出咒诀,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无法遏制的深邃感如同漩涡一样从宁砚的身体当中涌现,像是无数黑色的污秽手臂,死死禁锢住白苍幺的灵魂。
“放开我,快放开我!”
从未见过如此污浊的内心,感受着身体那无法抗拒的可怖,将他蛰伏数十年的求生本能唤醒,白苍幺再也无法拿出自己的从容,开始陷入恐惧,胡乱挣扎着,在宁砚周身形成的癞皮也随之撕扯,像一只破烂的袋子不断鼓起,却又无法从中脱离。
“终于看清楚自己的丑恶了吗?”
宁砚如此轻易的摆脱困境,是几人计划中所没有料想到的,但这并非坏事,那团撕扯的乌鸦也终于停下了动作,逐渐形成一人高的身形,一张颇有些英俊的男人面庞出现在众人眼前。
“自视甚高,胡作非为,作为仙家,实在是无能啊。”
那男人身材高挺,赤裸着半身,与宁砚面对,要高出他半半个脑袋,黝黑的头发宛如乌鸦的羽绒,一张脸沧桑默然,却又不失温度,远比宁砚要更加夺目。
“先不说这些大道理,这家伙想走,但我给他留住了,可惜,我现在还很难动弹,也就麻烦你再出一份力了。”
宁砚指了指自己那半边如同破布般的身体,对方不语,只是靠近宁砚,一抬手,便是一挥,一道黑风便随着指缝流出,就将那团癞皮切断。
只看那团癞皮在空中飘动了一下,便开始不断蜷缩,慢慢的,边做一团白色的雏形,生出尖刺,皮肤褶皱,化作一只足有人脑袋大的白色刺猬。
扑!
还没等他落地,何子兮便从夜空中再度出现,一张钩爪死死钉往那刺猬的身体,把它重重按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