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超越时间】

“朝武家第一百三十三代传人朝武绫，愿以己身祭刀，只求神刀现世，以斩天下妖魔！”

“刀名，【丛雨】。”

声未落，夜十枭的人头已先落了地。

朝武绫站在夜十枭尸首前，目光悲怆。

夜十枭怎么说也是她除魔路上的引路人，如今却发生如此变故，实在叫人唏嘘。

下一秒，她脚下一软，举刀的动作再也维持不住，双手无力的垂下。

【丛雨】顺势插入土中，淤泥几乎没至刀柄。

神刀带来的反噬远非常人所能承受，即便是【丛雨】选定的执刀人也不行。

唯有顶级强者的灵力足够【丛雨】挥霍。

“我还是太弱了，不然不至于只挥出一刀就精疲力尽。”

朝武绫心中想到，她拾起地上的刀鞘，将【丛雨】别在腰间，这才踉跄地去寻找绯月锦的身影。

【丛雨】一经现世，没有喝到足够多的血，是无法再插回剑鞘的。

她需要绯月锦带着刀鞘回朝武家，她自己则去为【丛雨】寻找新的猎物。

“小锦？小锦？醒醒，还能走路吗？”

绯月锦睁开双眼，正待说话，却看见远处夜十枭的尸首正在溶解、消失。

“往后砍！”她果断喊道。

“铮——”

【丛雨】再次发出雷鸣。

在这种时分，对于绯月锦的话，朝武绫不会作任何怀疑。

锐利的刀锋所过之处，所有漂浮于空中的鬼影尽数崩解。

然后......

又再次汇聚在一起。

夜十枭的脸自一片鬼影中浮现。

“朝武绫，我本不想这么快杀你。”

“带着你的妖刀在一边安安静静等死不好吗？我会让你在一瞬间没有痛苦的飞升...”

“何必如此逼我！！！！！”

新月之刻已至，神格仍未出现，但他却不想再等了。

没有神格，他照样能够成就神位。对于这些弱小的虫孑来说，强神与至高神并无区别。

但如果继续拖下去，不说下一次新月到来是多少年后，他夜十枭可能会直接变成【丛雨】的刀下亡魂。

说话间，夜十枭已经悄悄解除祭台底下的阵法。

霎时，滔天的鬼气自地下涌出，天地顿时陷入一片血红。

无尽的、极度痛苦的呼喊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

朝武绫不再废话，持【丛雨】直直朝夜十枭砍去。

谁知这居然只是一道虚影。

真正的夜十枭已然躲在漫天鬼气中，往高天升去。

“朝武绫，看来你还是棋差两招啊......”

“哈哈哈哈哈哈——”

一座巨大的古老虚影逐渐凝实，刺破天穹，悬于鸣濑之森上空。

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古老虚影的每一个部分都由一道妖魂或者人面组成——全都是死于夜十枭阵法内的亡魂！

这些妖魂和恶灵嘶吼着，无尽的怨念如海浪一般呼啸、升腾。

除去朝武绫和绯月锦外，其余二十位小弟顿时面目血红，陷入疯狂。

他们开始攻击附近的一切，包括自己！

很快，那股庞然、巨大的虚影逐渐缩小，愈发凝实，最后化作一个浑身赤裸、背生血翼、黝黑不堪的尖角恶魔。

“合适，实在是太合适了。”

“这些妖怪的血，实在是太合适了，哈哈哈哈——”

“这畅快的感觉，仿佛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美妙得我简直想要高歌一曲。”

“哪怕在四十年前，我第一次体会到灵力存在的时候，也从未有过现在愉悦畅输的感觉。”

“神的力量简直太美妙了，真是让我high到不行啊，啊哈哈哈——”

...

“快走，我替你争取时间。”

朝武绫面无表情，好像天空中疯狂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

“那你怎么办？”

“不想死就快走，我去拦住他。”

这话说的无比坚决，绯月锦并不知道朝武绫的底气出自何处。

“你已经动用【丛雨】了，尚且无法阻拦他，难道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有。”

少女目光灼灼。

“你离家太早，不曾了解过。”

“【丛雨】不仅接受身祭，也可接受血祭。”

“身祭可消耗持刀者的灵气，血祭......”

朝武绫摇摇头，“走吧，回去带着父亲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没有把握能杀了夜十枭。”

“我不同意，如果——”

“你闹了一辈子，就不能听我一次？”

朝武绫第一次对绯月锦动了真怒。

她举起【丛雨】，面带决意，随后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腹部。

刀尖没有任何阻隔的穿腹而过，再从另一侧穿出。

绯月锦想阻拦，却有心无力，只得看着那刀锋无情的自少女腹中穿过。

绯月锦再也控制不住，喊出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名词。

“姐姐——”

她失魂落魄地爬了过去，接住朝武绫的身体，泪水不自觉夺眶而出。

“姐姐......呜呜...”

“如果...当年持刀人是...我，姐姐今天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我...”

“快走！”

朝武绫虚弱地伸出手，拭去绯月锦满溢而出的眼泪，像一朵染血的百合花，“你不能死在这里......”

“......”

绯月锦一咬牙，将朝武绫放下，头也不回地朝森林外跑去。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一滴晶莹的泪珠随着朝武绫的血液，一同融入了【丛雨】之中。

“呵，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朝武绫注视绯月锦离去的背影，视线逐渐被黑暗充满，随后...当光明再一次回归时，她已经站在了半空中。

之前沉重无比的【丛雨】，此刻也变得如臂指使起来。

血祭...

当【丛雨】吸收到持刀者足够多的血液时，持刀者便可化作灵体，在一定时间内完全解放【丛雨】的力量。

代价是持刀者的生命。

夜十枭饶有兴趣地看着朝武绫与【丛雨】完成融合，也没有产生任何追杀绯月锦的念头。

成神之后，这些小事已经无足轻重。

追杀一只蚂蚁并不会让夜十枭生出成就感，反而看他们四散奔逃，恐惧自己更有意思。

而现在，他正在等这只强大的蚂蚁发起进攻。

“呀！！！”

飘至与夜十枭同等高度，朝武绫怒目圆睁，将刀身横扫一挥，却像有万般刀影一齐袭来。

“霍霍，见识了这般强大的力量，非但没有逃走，反而还敢朝我夜十枭接近吗？”

“也罢，那我就接受你这无能的挑衅，再陪你玩几下吧。”

夜十枭仰天狂笑，将手往虚空中一探，凭空抽出一把骨枪，也作万千枪影回击而去。

数不清的【丛雨】与骨枪碰撞在一起，一时势头竟是不相上下。

夜十枭冷笑一声，虚卖一个破绽，出其不意从斜下刺出。

朝武绫来不及抵挡，立刻将刀身回收。

“嘭！”

少女顿时在半空中倒飞出数百米。

然而夜十枭却比她飞得更快。

手中骨枪一指，枪尖再次划破空间朝少女刺来。

“看刀。”

朝武绫眼中精光一闪，竟然不作任何防御，反而借势往前一顶，【丛雨】直取夜十枭首级而去。

“嗬——”

夜十枭始料未及，险而又险地撇开头，【丛雨】却还是探入脖颈，斩出一道深可露骨的伤口。

“刺啦——”

泛着腥臭的浓紫色血液喷薄而出。

朝武绫自己也被骨枪刺穿，无力地朝地面坠去。

“呵——，呵——”

小腿高的深坑中，朝武绫撑着刀身艰难爬了起来。

夜十枭缓缓降落在不远处，右手盖着被【丛雨】砍出的狰狞伤口。

“不得不承认，没有融合神格的我，面对这把神刀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要是你斩的再快一些，说不定真能把我的头颅斩下来。”

“但是——”

恶魔的语气骤然疯狂起来，“你，朝武绫——妖刀【丛雨】的持刀人，你值得我用出真正的能力！”

“呵呵，那你就尽管来吧！！”

朝武绫浑然不惧，提刀横于胸前，作势待发。

但她显然低估了夜十枭的疯狂。

“好好见识一下吧，这就是我能成神的最大依据——”

“【超越时间】！！！！只属于我的世界！”

无形的波动自夜十枭体内炸开，瞬间蔓延、覆盖了整个世界。

朝武绫仿若被冻结了一般，纹丝不动。

不，不只是朝武绫。

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空中的飞鸟，河中的水流，一切的一切，全部在一瞬内失去颜色。

“这就是我的能力，【超越时间】。”

夜十枭满意地打量着已经变成雕像的少女。

“一秒过去。”

他缓缓走向少女。

“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身为人类的我，最多只能将时间暂停两秒。”

“一旦两秒内杀不掉敌人，我就会率先因为灵力枯竭而昏死过去。”

“因此我很少使用这个能力。”

“但是啊，我早已不是那个弱小的人类了。”

夜十枭来到少女跟前，取出骨枪，轻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少女的颅骨。

“两秒过去了。”

“力量还在源源不断地传来，我还能继续暂停时间。”

他绕至少女身后。

“三秒，四秒。”

“我能暂停的时间还在变长！！”

“总有一天，我能随意的暂停时间，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至高神。”

“而你，朝武绫，你不过是一只连自己已经死了都不知道的可怜虫！”

夜十枭打了个响指。

“时间开始流动。”

少女只觉头部一阵剧痛，直直往地上倒去，灵体较之最开始已经淡薄了九分。

“发生...什么了？”

“身体各处...都十分无力。”

朝武绫看到了夜十枭狰狞的笑容，可如今她的心情却无比平静。

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小锦这时候，应该也逃出去了吧。”

“呵呵，没让你死成，我这个姐姐当的，也不算太失败吧......”

最后的余光中，朝武绫瞥见了一道逐渐走来的红白身影。

“快跑！！！”

这是少女最后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