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嫌贫爱富?
- 火红年代,从开飞机开始
- 胡拉夫
- 3063字
- 2024-04-01 04:59:41
偏向乳白色涂装的DC-3客机,划过天穹。
因为低空飞行的缘故,正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农民伯伯们,只需要微微抬头,便能清晰地看到天空中那道优雅而不失矫健的掠影:它的双翼宽大而结实,轻轻地在空气中切割着,留下一道道流畅的线条,如同一只自由翱翔的大鸟,雄姿飘逸,翱翔于碧蓝的天幕。
随着视野的拉近,透过并不算宽大的舷窗。在机身中前部,两道衣着显得有些朴素,却也不缺英武之气的身影正凑在一块悄声嘀咕着什么。
“兰姐,你说他是怎么看出来那婶子是恐高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许亚林那边也从最初的“首都、天安门”,“公园听戏、吃烤鸭”变成了各种乡间趣事、邻里摩擦、婆媳矛盾等等,听得那大婶身边的男子眉眼直跳的话题。
这些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或许对“志在四方”的男儿来说,简直是魔音贯耳。可在五十多岁的大婶们眼里,这可就和男人喝酒时的“吹牛逼”一样,纯属保留项目。
而随着大婶的谈兴越来越浓,偶尔还因过于投入,下意识地摆出长辈的派头,没事说教许亚林两句“人生哲理”...任谁都能看出来,大婶的精神状态正在飞速得好转着。
甭说难受、不适,如果不是全程旁观了大婶从登机时的兴奋、紧张,到起飞前的局促,再到起飞后,那先是额头冒汗,大口喘气,最后才干呕个不停的全过程。沈淑压根就没法从眼前那个壮实农妇的身上,看到一点“病人”的影子。
事情发展到这里,沈淑也好、方雅兰也罢,就连那大婶身边的男子都看出了许亚林的目的:无外乎是在用转移注意力的法子,舒缓大婶的情绪,引导她将内心的压力释放出来。
若是一般人,看到这一幕,只会想:这小伙不错。可在沈淑眼里...
许亚林这事办的,怎么就那么令人爱恨交织呢?
对许亚林出面帮忙解决麻烦的感激,沈淑有;对许亚林判断正确,并能及时给出解决办法的敬佩,也有;同样,对一个飞行机组的人,居然把自己乘务组的活给抢了的羞愤,亦是半点不少。
“好奇啊?好奇的话,你自己问他去呗。”
眼见大婶的情况已经稳定,方雅兰放心了,也有心思开玩笑了。
樱红的小嘴微微一撇,丢给一个沈淑一个“要不要问,你看着办”的眼神后,方雅兰调头走向驾驶舱:“我去通知驾驶舱,正常飞行了。你最好去问问看,或者,学学他是怎么做的,免得等会又出岔子。”
“我...我知道了!”
向许亚林求教?这很令人难受;可完不成工作,那更是会令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名为“负罪感”的情绪。
空乘人数稀少的客观事实,带给了沈淑多少骄傲,便同样带去了多少的使命感。在这股名为“使命感”的引导下,沈淑悄咪咪地向着客舱尾部摸了过去。
“...婶子,我发现您咋和我妈一样呢,都爱催我结婚。这结婚的事,又不是我不想,这不是工作忙嘛,平时见不到啥姑娘。算了,我不跟您说了,我得回前面工作去了,咱一会再聊吧。”
眼角的余光,早已发现沈淑靠了过来的许亚林,适时地在大婶那颇有些意犹未尽的目光注视下,摆脱了这“真·扯淡”的工作。
递给沈淑一个“接下来就靠你了”的眼神,许亚林便在大婶“你这眼前不就是个小姑娘嘛”的嘀咕声中,回了驾驶舱。
与沈淑相比,驾驶舱里的这群粗鲁汉子们可就没那么薄的脸皮了。见到许亚林回来,已经从方雅兰口里得知客舱情况的李荣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小许,外面那个人,真是恐高?”
“八九不离十吧。”
轻轻点头,回应过李荣,许亚林接着将目光投向徐机长:“机长,情况稳定了。她旁边的人,照顾她,把靠窗的位置给了她,结果没想到,这人是个恐高的。好心办了坏事属于是...”
“恐高的话,不至于呕吐吧?听阿荣说吐得还挺厉害,阿林,你确定吗?”
“基本能确定。恐高这事...本来就是一个心理加生理的反应,有些人反应比较大,有些人就比较...额,平淡。”
话说到这里时,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前世在参加那种相亲类的军地联谊活动时的场景。许亚林记得,当初不怎么善于言辞的自己,由于不太敢主动找那些机关事业单位的女同志搭话,最后被主持人直接分配了一个好像是文旅局新进的一个腼腆姑娘作为活动游戏中的搭档。
在玩过山车项目时,那姑娘就是恐高反应比较强烈的那种。玩个过山车...自己就不说了,那过山车坐得全程面无表情;那姑娘呢,一开始还没体现出来什么,相反在过山车运行时,人反倒安静得可怕。
与其他哇哇大叫的嘉宾组合一对比,顿时就显得自己这个组合极其特别。许亚林记得妇联?还是工会负责记录这些素材的摄像师,当时都没少往自己这边打镜头,以记录下这对奇葩的组合,为活动材料的撰写,准备素材。
许亚林本来还以为,自己碰到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姑娘。谁成想,过山车刚停下,那些哇哇大叫的人屁事没有。皮一点的甚至还能叫嚣两句“就这?就这?”,而自己那个全程都“稳如老狗”的搭档,却是在脚踏实地的第一时间,就直奔路边的垃圾桶而去...
正是因为这段见闻,许亚林才会在李荣提到,那大婶并没有晕机之人的乏力感时,想到恐高这个方向。
“除此以外,那人座位号在28号...我也搞不清楚沈淑到底是怎么想的,把人第一次坐飞机的老婶子给丢到最后一排...”
DC-3的飞行安全重心位于飞机前部11%-15%处,敲重点!
与大巴车转弯时一样,越是靠近车辆运动重心的位置,对车辆运动的体感就越小。换句话说,在DC-3客机飞行时,其重心通常都在前散货舱所在的位置。
那么在客舱座位的分配上,就很容易判断了,越是靠近前散货舱,距离重心就越近。以同样的理论来看,得到一个“座位号越小,其实际乘坐体验越舒适”的结论,并不困难。
就好像,自己第一次上机帮忙时,都知道将一些高龄旅客的位置,在不影响配载平衡的前提下,尽可能往前调整。这种事情,这个结论,乘务组的人,难道会不知道?
她们或许不是和自己这样,通过性能手册算出来的座位优劣。但工作中的实际感受,却也能清晰地告诉她们,哪个位置好、哪个位置吵...
于是乎,问题来了:那大婶为什么会被沈淑给安排到最后一排去?
在没有高龄旅客的航班上,五十多岁的年纪,人大婶说是这趟航班上的最年长者也毫不为过。按照一般情况下,低号位座位优先排给“老弱病残孕”的传统,许亚林怎么想都不觉得那大婶没资格坐到前排去...
这一不正常的现象出现,那许亚林观察的点,自然也就放在了这大婶,包括她的同伴,与其他乘客的不同之处上。而这一点,同样也不难看出:身份!
小一个多月的飞行工作经历过来,许亚林对乘客来源早就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在这60年代的华夏,飞机乘客通常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自身级别足够高,拥有开具购买机票介绍信的资格,直接购票;另一种是公务出行的中层官员、技术骨干,为了节约时间,或是为了满足工作上的时效要求,从而使用飞机出行。
很明显,大婶两人,就是乘客里的特例。
感觉沈淑可能是因为身份的问题,而有些...小小针对的许亚林,虽然在客舱里没有将自己的不满、不舒服表现出来,但回到了如家一般的驾驶舱后。在解释那大婶的恐高为何会反应如此强烈时,那话语里略有不满的小情绪,多多少少,有了些暴露。
“那难怪了,本来恐高看着窗户外面就心慌。再加上...得,没事最好,现在油量还够。阿荣,你给管制联络一下,将我们这边乘客情况稳定的消息告诉人家。”
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出来许亚林不满的小情绪,亦可能是听出来了,但为了“机组和睦”的大局,徐机长故意装作没听出来。
中规中矩地布置了接下来的任务后,徐机长再次要求许亚林上座飞行。
一段小小的插曲,看似就这么过去了。只是在许亚林没注意到的时候,与许亚林换过座位的颜思锡,不知在何时,竟悄悄地溜出了驾驶舱。
“什么?他怎么能这么想?!”
片刻后,驾驶舱里,方雅兰听闻了颜副驾的来意后,顿时哭笑不得。
“这事,他真误会沈淑了。一开始沈淑就是打算给人排到前面去,结果是人大婶两人,自己觉得前面都是干部,觉得他们凑过去不合适,自己要求坐到后面的。沈淑拗不过他们,这才闹出了刚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