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肥头大耳的男人,白小妍瞟了一眼,确定是没见过的,但为免暴露破绽,她还是死死地低着头,尽量不让这来人发现她是张生面孔。
那男人晃晃悠悠地跑了过来后,就拎起一把钥匙地开起了挂在院门上的门锁,与此同时,他还询问起今日的护院情况:
“今日可见过什么可疑之人靠近吗?”
“不曾。”
白小妍遂立时粗声粗气地回答了一声。
“那便好。
在下月之前,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警惕!切不可放松片刻!”
男人说罢,就打开了院门,推门而入,但他一进了那院门,便是又回身将门关上。
“是!”
不过白小妍应答的同时,还是伸长了脖子地往门内看了一眼,她瞄到这门里还有一大排的厢房亮着灯,而且大概能从窗户上投射的人影看出,他们的手上都正忙活着什么。
待那男人把门关好后,白小妍便是迅速拉着郑长清又跑向了一边的墙角:
“抱紧我!”
白小妍嘱咐一声罢,郑长清忙是抱住白小妍的细腰,白小妍便是环抓住他的肩,一个点地,就带着他飞上了院墙。
一上院墙,白小妍就赶紧拉着郑长清一起趴下,窥探着刚才那男人迈着小碎步地横穿了一个院落,又跑到了另一头的院门去,打开了锁门的链条。
随即他们便是果真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门外的后巷之中。
“果然是那密语!”
白小妍感慨一句,又是继续看着那胖男人从房里叫出了四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从马车上搬抬下了一个看着像马车坐凳的木箱子,运回了屋里。
这样的举动一共上演了三回,待那些箱子搬进屋里过了片刻后又全被搬出来地送回了马车上去,白小妍就更加确定了那三个木箱子,其实就是马车上那三个拆了软坐垫的坐凳。
但那三个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白小妍遂在看到那胖男人把院门关好后又往这边的门走来,就赶紧带着郑长清又落回了院中,站回到那扇院门的两边。
等那胖男人又从门里出来,再锁上了院门离开,白小妍才又直接拉上郑长清地飞到了门的另一边去。
白小妍与郑长清潜到厢房的侧面,在窗户纸上轻轻戳了两个洞眼,便是看见了屋子里有八个人正在同时挫着金锭子的底部!
他们的动作娴熟,而且还有一整套规定的流程,看起来俨然就像个金元宝的加工坊!
“原来这是他们用来销毁官银底部官印的作坊,如此看来,这整个酒楼只不过是他们用来洗脏款的幌子罢了。”
白小妍大概已经摸清楚了他们到底是怎么把那么大笔数额的赈灾款,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入囊中的了。
“接下来小妍打算如何做?”
郑长清从白小妍的语气里听出了愤怒,但他也知道,仅靠目前的发现和这一个销毁官印的作坊,恐怕连叶大人的罪都坐不实,就更别提是揪出幕后黑手了。
“先回去再说!”
白小妍说罢便是又带着郑长清离开了这院落,回到门的那边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而后把衣服给那两个护院穿好,把他们拖回了原位去,就赶紧离开了这后院。
回去的路上,少不得又会遇到那些跑堂,白小妍便是又装醉的,在郑长清的搀扶下,把他们糊弄过去。
白小妍和郑长清回了雅间“清心”后,便就继续和大家吃饭,待众人都吃饱喝足了,白小妍让郑长荣结了账后,众人出了酒楼,白小妍便道:
“郑长荣,你留下,小清,你先带其他人回去吧。”
“……好。”
郑长清虽然见不得郑长荣和白小妍独处,但他也不是个不顾正经事,一味只知道吃醋的人,他了解白小妍,他知道白小妍留下郑长荣,是想带他去看看那个作坊,让他对这桩贪污案更有觉悟一些,故他便是乖乖地应下,不干涉白小妍地把其他人先带回县衙府去了。
“小妍,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玩?”
不过郑长荣就误会了,他以为白小妍单独留下他,是想和他饭后约会,故一张脸笑得不知道有多灿烂。
“你也不看看现下是什么情况,谁有心思去玩?
你安静点,跟我来。”
白小妍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郑长荣一句,话罢便是抓住郑长荣的手腕,拉着他绕去了桥仙居的后巷。
虽然郑长荣又挨了白小妍的骂,但是他一看到白小妍抓着他的那只手,心里便开心得不得了!
只不过开心只是一时的,待白小妍带着他偷偷摸摸地飞进了桥仙居的后院,看见了那作坊里的情况,他就沉重地笑不出来了。
“刚才都看清楚了吧?
这桥仙居既是你舅母的产业,那现下看来,这事和钱家是脱不了干系了。”
等离开了后巷,往县衙府走的时候,白小妍才这般与明显两眼写满了愁绪的郑长荣话道。
“或许这只是下面的人自己干的肮脏事呢?!”
郑长荣仍旧是不愿面对事实地为自家人分辩着。
“郑长荣!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下面的人再怎么贪心,也只敢贪酒楼里的银子!
若没有上面的人授意,这些人如何能让叶大人与他们里应外合地盗出官银?!
叶大人虽身在这水患频发之地为官,但好歹也是一州知府,官居四品,能支使得动他的,绝对是皇城里的大人物!
就算是他自己贪心,他也不至于在赈灾队还未离开的情况下,继续干这事!
他定然是必须按照固定的时限上交固定的数额,才会需要如此冒险!
郑长荣,我不信你想不通这些!
但若你事到如今,还要不分是非黑白地一味袒护他们,那我想我们还是别继续做朋友了!
你我不是一路人!终究会闹得不欢而散!晚散不如早散,这样他日你我兵戎相见时,也更下得了手!”
白小妍把话说得很绝,她就是这样,不喜欢拖泥带水,既不是一路人,就不必再勉强做朋友。
她话落就丢下郑长荣快步往前走,而郑长荣看着她冷酷的背影,尽管再如何好面子,也还是忍不住难过地当街掉下了眼泪来:
“白小妍,你这女人的心可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