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生真从渐渐地睁开了眼睛,她先是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猛地坐起身来,像只受了惊吓的猫一样蜷缩在车座上,面带惊恐地打量着四周。
“哟,你醒啦,现在已经是公元3000年了。”
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从这辆跑车的驾驶位上传来,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玩味和挑逗。
“你……你是谁?我又在哪里?”
酒德麻衣见对方没有接自己槽后,她的神情有些失落,继续说道。
“你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那些暴走团的成员,你应该永远也不会见到他们了。”
麻生真听到这话了,整个人愣住了,然后无力地靠在真皮座垫上,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所……所以,我是已经死了吗?天堂,原来是……是这个样子的吗?”
麻生真一边说这话,一边看着自己所在的环境,是一辆内部装饰的非常奢华的汽车,这辆汽车正行走在一条沿海公路上,皎洁的月光轻柔的在不远处的河面上流淌,然后漫过青白色的日式小屋,最终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碎成一片片的银色鳞光。
她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人生就像是一场旅行,现在才知道,原来死后来到的天堂,也是一场旅行。
酒德麻衣有些想笑,她现在觉得这个麻生真这个女孩真的有些可爱,“听说天堂里的人都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你就掐一下自己,看看疼不疼。”
然后酒德麻衣就皱了一下眉毛:“你掐自己就好,掐我干嘛?”
麻生真有些害怕地回答道:“我怕疼,不敢掐自己。”
酒德麻衣现在觉得,这个女孩有点傻。
她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下,意示接下来的话都是在聊正事,希望对方能够认真听自己所说的事情,虽然刚才一直插科打诨的都是酒德麻衣自己。
“你卷入了一场黑道仇杀,所以那些暴走团的人才会追你。”酒德麻衣决定不把混血种的事情告诉麻生真,一是对于一个普通人,世界上有龙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而且解释起来也颇为麻烦。
第二点就是,混血种的世界对于麻生真来说太过危险,知道这个世界的知识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心人,现在我要把你送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你可以认为是警匪片里的安全屋。”
“可是警匪片里的安全好像最后都不怎么安全。”
酒德麻衣觉得自己脑海中开始气血上涌,抓住方向盘的手指都有些发白了。
“总而言之,你可以认为那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就行了。”
“谢谢您。”麻生真有些局促地抓着自己的衣摆,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对自己这么好的陌生人,但是衣服的触感却让她不由得有些陌生,她低下头一看,这件衣服的样式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那个在电影院里被那些暴走团追杀的那二人之中,青年男子所穿的衣服吗?
麻生真现在还能想起来那个人的样貌,笑起来像是冲绳县砂山海滩上的阳光一样温暖,虽然她没去过那里,但是电视上的旅游广告都是这么说的。
“所以是他救了我吗?”
“看来你还能记得起来啊,没错就是那个小子救了你,毕竟这事也是因他而起,如果不是他的话,你也不会遭这么多罪,现在是不是很恨他?”
酒德麻衣开始挑拨离间。
“其实,倒也没有,很谢谢他救了我,如果我死了奶奶会很伤心的。”麻生真低下了头,用蚊子般的声音轻轻说道。
酒德麻衣挑拨离间失败。
“唉,真难想象我们是同一个国家出生的雌性生物。”酒德麻衣叹了口气。
“对了,你上学的时候应该学过家政课吧,成绩怎么样?”
“我的家政课成绩很好。”说到上学的事情,麻生真的神色才恢复了一些。
“我一会儿把你送到的地方是一个大宅子,你平时就住在那里,转学的手续我会找人帮你办好,平时你就在里面作一些家政清洁,保养花草的工作,会按照市面上正常的价格来给你付工资的,这样估计两三年后,你就能攒到一笔能够上大学的钱了。”
“至于你的奶奶,我也会找人把她接过来,好在宅子够大,你们就一起住在里面吧,这样也安全一些。”
麻生真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浸湿了身上的那件男士衬衣,她用双手抓紧衣服的边缘,抽泣着说道。
“谢……谢谢您,为我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做这么多事情。”
酒德麻衣笑了笑没有说话,手指轻快地敲打着方向盘,她的心情不知何时也变得像窗外的月亮一样明亮。
这是你应得的,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高生,你已经比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要勇敢了。
……
在那条暴走团肆虐过的老街之上,警察已经完成了对受害者财务和人身安全受到损伤的调查,他们还接到了一起举报电话,对方详细的描述了暴走团所在的地方,精细到了哪条公路,甚至距离路口有多远的距离。
警视厅的人员不敢怠慢,连忙召集了警力向着电话中所描述的地方追去。
此时已经是晚上了,街上的商铺有的已经关门了,或许是因为今天遭受的一些不堪和灾难,使得他们没有精力继续在晚上营业了,想赶快回家,用家里的温暖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除了那位卖拉面的老师傅,他还像没事人一样在自己的小车里悠哉游哉地看着电视机里过气的日本女明星,还不时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老板,我们有事情想要麻烦您一下。”
上杉越听到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沉着而又自信。
他转过身来,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坐在木凳上,嘴里抽着一根香烟,红色的烟头一明一亮地照着他如大理石一般雕刻的面容,细长的眼睛显露出些许阴柔的气质,眉宇挺拔,像极了大学里刚刚入职的教书先生。
“小伙子,我这里不让抽烟。”上杉越皱起了眉头。
“你个小老头别在这里不知好歹!”一个站在风衣男子后面的魁梧汉子怒气冲冲地说道,似乎是不明白一个卖拉面的老头有什么底气这么和自己的家主说话,与此同时他还在不经意间露出了自己衬里上锈的青色夜叉和赤裸的女鬼,绚烂缭乱的像是浮世绘。
他在暗示面前这个老头,自己几人黑道的身份,让他别不知好歹。
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带着细框眼镜的阴冷男子和一个竖着马尾辫站在拉面小推车灯光阴影处的女人。
“夜叉,你注意一点,我说了多少遍了,收敛一下那股黑道混子的态度!”源稚生有些不悦地说道。
夜叉闻言讪讪地往后退去,像是被家长教训了的小孩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上杉越眯起眼来看着眼前的四人,其中三人站在眼前的这个青年男人的时候,像是他的手下,看来他才是四人当中的主心骨。
等等,他们刚才说自己是黑道?
上杉越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自己已经逃了六十年了,难道他们那些人还不过自己吗?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当年自己烧掉神社,一走了之的场景。
“是这样的,这位老板,”源稚生将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然后用脚上的鞋把烧着的烟头掐灭,“家妹最近离家出走,失踪了已经快三天了,我作为她的哥哥十分担心,听到有人说她曾经在这里出现过,便想过来询问一下,但是现在街上的店家基本上都关门了,就只好冒昧叨扰您一下,请见谅。”
说完,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上杉越的神情骤然放松了下来,原来他们不是来找自己的,随即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暗红色长发的少女,穿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头上系着青色的丝带,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光着脚丫,小心翼翼地走在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上,旁边上盛开的樱花和带有时光痕迹的鸟居,她的身后是一家有些老旧的和式木屋。
上杉越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中的少女,她就是今天上午来他这里吃拉面的那人。
不过,按照与他同行的那位青年男子所说,她应该已经被家里的人接回去了啊?怎么还会有失踪一说。
“我的确见过她。”上杉越回答道。
源稚生的眼睛一亮,他在飞机刚落地,还在地面上缓慢的滑行的时候,便强行打开飞机上的逃生通道跳了下去。
飞机跑道旁边就是早已等待多时的一辆悍马越野车,车上坐着他最信任的三位手下,乌鸦,夜叉和矢吹樱。
他一上车就打电话给当初负责此事的明智阿须矢打电话,但是对方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让源稚生原本就已经烦躁不堪的心情更加焦急。
他既害怕不受控制的绘梨衣像恶鬼一样在东京肆意杀戮,又害怕鹿取神社的悲剧再次重演,他已经为了心中的正义将自己的弟弟永远埋葬在了那口井中,他不希望这样悲惨的结局会在自己妹妹的身上再度重演。
那样的话,自己所扮演的这个大哥,就真他妈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了!
所以在接到到有人看见过绘梨衣的消息后,他甚至连源氏重工的摩天大楼都没有回,直接让樱把自己送到目击者所说的这条老街附近。
“那您可还记得,她后来去哪里了,或者当初她身边有什么人吗?”源稚生急切地询问道。
“她今天上午的时候,和一位看起来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伙子,在我这里吃了一碗拉面,然后就往街道的另一头走了。”上杉越指向上午他们离去的方向,随后又补充道,“不过那个小伙子,后来又过来找我了,说是女孩被她的家里人带走了。”
源稚生愣住了,绘梨衣已经被本家的人带走了,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呢,就算她现在已经回到了源氏重工,政宗先生也应该电话通知自己一声啊。
他回过神来,继续问道:“老伯,那您观察家妹和那位男子之间的关系可有什么异常?”
上杉越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感觉他们的关系还挺亲密的,男生有些话痨,但是对那个女孩还挺好的,女孩看起来也很乖巧,没有害怕或者恐惧那个男生的样子。”
他看着源稚生一脸迷茫的神情,忍不住说道。
“小伙子,我看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日本是法治社会,不仅是人贩子,连带上收养孩子的家庭也会被处以刑期,我觉得你的妹妹可能就是在家里呆腻了,想出来玩玩罢了。”
源稚生惨笑了一声,他低下头用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反复地拉扯,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无能。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看向这位买拉面的老伯,虽然二人是第一次见面,但是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老伯,你不懂的,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家妹一定是遭受到不测了。我必须尽快找到她,不然的话,一切都晚了。”
上杉越听到源稚生这话后,从那言辞恳切的语气中可以看出,这个年轻男人并不是在说谎。
他此时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上午那个叫自己欧吉桑的少女,此时可能正遭被歹人挟持着,甚至是遭遇着什么不测,自己的内心竟然也变得慌乱了起来,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开始在心头升起。
那是独属于皇的愤怒。
他这根老柴已经干枯了六十年,若是再度燃起,所爆发出的火焰,恐怕会将这片天空,都灼烧的滚滚发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