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都市×剧痛

“额，李斯特先生……？”

“嚯，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看来是有备而来啊，外来者。”

西装革履的李斯特从办公椅上跳起，大踏步地来到斯洛娜面前，摸着下巴细细打量着她。

“嗯——我对你没有丝毫印象，只要是我见过、并认为具有价值的人，我就会永不忘记。发生这种情况只说明两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要么，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极少数我从未了解过的新面孔；要么，你之前就是个纯粹的废物，我连一分一秒的时间都不想花在你身上。”

“你觉得自己属于哪一种，前者，还是后者。”

李斯特以不可置疑的语气问道，斯洛娜瑟瑟发抖，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前者吧……大概。”

“非常好！”

李斯特揽着斯洛娜的肩膀把她带到五米高的特制落地窗前面，向她展示玻璃外的整座都市。此时斯洛娜才明白李斯特把办公大厦建立在都市正中心的意义，作为城市的最顶端，在这座办公大厦的顶层李斯特可以将这座都市一览无余。

这个高度下，周遭的写字楼和其他建筑就像儿童乐园里的积木玩具，而来往奔流的轨道交通和汽车则缩小为一个或数个像素点，从这座绝好的观景台俯瞰大地，就像是在游玩天际线游戏，其余的一切都是贴图和建模，只有自己是真实的。

“地面的行人都像垃圾一样。”

李斯特喃喃道。

“你觉得呢？”

“额……这个……”

斯洛娜不知道如何回答李斯特突兀的发言，而李斯特显然也没有等待她的性质，自言自语道。

“这座都市凝结了我全部的心血结晶，它拥有你能想象到的最优秀的科技，覆盖整座的都市强人工智能生态系统，最尖端的合成材料，洁净的聚变能源，完善的垃圾回收制度，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享受半小时通勤，如果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居家办公，一周三十二个小时的工作制度，并不是为了生产，而是为了提供就业。与此搭配的是高效清廉的政治，就像古希腊人所说的那样，最好的制度是皇帝加元老院，在这里则是我这个市长加妥善选举出的市议会成员。”

“民主监督，适当集权，用新技术弥补人性缺憾的同时，制度也随时都在自我完善。太完美了，这个地方简直符合我了的一切构想，更重要的是，它具有蓬勃的生命力。”

“不过，它也确实有点太完美了，完美得有点不真实。”

李斯特的笑容冷却下来，他离开斯洛娜，重新坐到办公桌前，面无表情地翘起二郎腿，对斯洛娜说道。

“外来者，告诉我。我是不是正处在某种类似与梦境的状态？”

“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个问题”，终于找到说话时机的斯洛娜说道。

“你印象中最后的记忆片段位于什么时刻？”

李斯特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在上班路上，被白色厢式大货车撞死了。”

“那是什么？”

斯洛娜又遇见了自己没有碰到过的情况，一般来说，梦境主人要么记忆非常模糊，根本不记得自己的身份，要么记忆清晰，但记忆片段停留在昏迷前的一段时间。结果李斯特明明有关于自己的记忆，却上来就是一句“我被货车撞死了”这种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难不成只是斯洛娜见识得太少了，李斯特这是自己为自己虚构了一套过去。

“总之，你先听我说。”

斯洛娜决定先采取最为简单，也是最为直白的方式来让李斯特意识到自己的现状，也就是直接把李斯特现在所处的情况告诉他，以此尝试唤醒他对于自己的深层认知。这种方法一般适用于比较理性的一类人，比如像李斯特这种，自己都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这种，如果治疗对象不是李斯特，而是其他有着严重心理缺陷、拒绝沟通的人，那斯洛娜就不能采取这类直白的方法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斯洛娜能这么简单就唤醒李斯特的记忆，那么这趟梦境治疗目前来看就有些顺利得过于难以置信了。自己一进入梦境，就被李斯特反过来察觉到，然后不用自己去找，他直接动用权限把斯洛娜请到了面前，还愿意听她讲话，不会认为她是在胡扯。

想想这次行动的顺利，再想想之前斯洛娜为了训练自身念能力，去对那些问题儿童所做的治疗尝试，那些个连想让对方听进自己一句完整的话都要花上半天时机的日日夜夜，斯洛娜不由得流泪。

在斯洛娜花了半天时间，把李斯特的处境一一告诉了他，并在这段时间里回答了李斯特许多听上去有些奇怪的问题后。

李斯特左手托住下巴，竖起右手食指，晃了晃。

“嗯，你这……”

“嗯。”

“我总结一下——你是说我现在是一个十二三岁的银发少年，会念能力，带着两个队友来到一个海滨都市后，因为意外事故，在探查怪物的时候被突然发生的爆炸炸成了残废，现在正处于半死不活的昏迷状态。而你们正在一所医院里尝试救活我，并移除我体内的寄生生物，同时，这所医院也不是绝对安全，恐怖的怪物正在周围出没，随后可能会带来危险——是这个意思吗？”

“嗯，你总结得很全面。”

“这可真是……”

李斯特叹气，“命途多舛啊。”

“我想起了。”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原本健康的身体上也开始出现一道道狰狞的伤痕，双腿断裂，腹腔被破开，浑身燃起一道火红的烈焰，把他全身皮肤灼烧得几乎没有完好的部分剩下，他砸倒在地上，许多肌肉开始脱落，露出森白的骨骼。

疼痛，无法用语言形容，几乎要让他整个精神直接崩溃的疼痛从他全身涌现，他立刻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陷入昏迷。很显然，是肉体的保护机制起了作用，为了让他的意志不在这种非人的痛苦中扭曲崩溃而强行进入了休眠，如同植物在干旱缺水燥热或冰冷的极端环境下，会进入假死状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