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这边堪称庖丁解牛。
姜连山精准地指挥:“蝉衣姐取东南向第三节枝条,年轮数七的倍数处必有桃瘴珠;白前兄负责北面根须,断面呈晶簇状的才合格;卷丹去...“
他自己跪在最大的一处裂口前,银针引线般从树脂中分离血灵桃胶。
每提取一滴,都要用法术击散其中蠕动的纤维状活物。
银针挑胶时拉出的血丝会在空中飘飞,姜希仙用冰魄镜反射阳光,照亮树脂中的杂质,姜蝉衣的万象伞残骸被改造成临时过滤器。
姬汤用断剑当锯子,锯取地脉根须时火星四溅火灵根灼烧断面防止再生,焦臭味弥漫不小心割破的灵核寄生种喷出黏液,腐蚀了衣襟。
姒霓衣的收获最诡异。
她安静地蹲在树冠残骸边,小鲲鹏虚弱地啄开一个个花房。
每当取出迷魂花粉囊,那些粉包就会在她掌心微微跳动,像某种活物的心脏。
并蒂枝自动缠绕上她的手腕,收集的七情树脂在瓷瓶里变换了十二种颜色。
十五颗太清珠在残骸顶端排成星图。
李家人的人由于不参与战利品的分成,李月满走过去收集起15颗太清珠,现在正准备分给众人。
李月满掌心托着的十五颗太清珠还在泛着莹润光泽,那支玄铁箭已破空而至!
“噗嗤——“
箭簇穿透她右手虎口,带出一蓬血花,太清珠哗啦啦散落一地,在焦土上弹跳着滚开。
李月满闷哼一声,左手已本能地握住剑柄,却见三道黑影从桃树残骸的高枝上飞掠而下。
“结阵!“
姜连山的清喝像一盆冰水泼醒众人。
四家修士瞬间收缩阵型,重伤的姒云君甚至直接滚到木堆旁当掩体。
姜蝉衣的万象伞虽然残破,但伞骨上那只独眼仍诡异地转动着,将徐家五人的动向尽收眼底。
她的伞眼早在一刻钟前就捕捉到后方埋伏者,姜连山让众人保留三成灵力。
姜连山皱眉,低声道:“月满姐,不是跟你说了吗……”
“我……”李月满也捂着手,“知道和做得到是两回事啊……”
徐家三柄长枪呈品字形刺来,枪尖缠绕着血色煞气。
为首的徐伯达身高九尺,玄铁重枪一个横扫就逼退李曜玉兄妹。
枪风过处,地面未干的血浆被掀起三尺高!
树上的弓箭更是刁钻,徐梦春的箭专挑伤口射,一支毒箭贴着姜连山脖颈擦过;徐惜梅则在摸鱼,她这一辈子不会再得罪这些未来修仙界的中流砥柱们。
“兑位三步!“姜蝉衣突然大喊。
李月满闻言一个侧滚,她刚才站立处立刻被三支箭钉入。
姜连山趁机甩出七根银针,却不是射向敌人——而是刺入周围散落的太清珠!
银针引动珠内藏的灵力,十五颗珠子突然爆开成灵雾屏障,当然,这十五颗珠子是姜连山事先给李月满拿去掉包的爆灵丹。
藏在珠中的爆灵丹药力瞬间释放,化作漫天青色灵雾,如活物般缠绕上四家修士的伤口。
李月满虎口的箭伤处钻出青色灵丝,瞬间止血结痂
姒云君灰白的发梢重新泛黑,狰兽反噬纹路被暂时压制。
姬荡胸口碗大的血洞内,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徐伯达瞳孔骤缩。
他亲眼看见垂死的李曜玉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断剑上竟重新凝聚剑气;更可怕的是那个本该灵力枯竭的姜希仙,此刻双手结印的速度比全盛时期还快三分!
“徐家秘技——“徐伯达突然咬破舌尖,血喷在枪尖,“血煞破军!“
四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
徐伯达的长枪突然分化九道虚影,每道枪影都带着千钧之力。
首当其冲的姜白前鸟弩刚举到一半,就被一枪挑飞,人在空中就喷出内脏碎片;
最致命的是徐梦春。
这个美艳如蛇的女子双手各持一柄短弓,射出的却不是箭——而是她自己十根指甲!
淬毒的指甲在空中化作十条赤练蛇,专挑人七窍钻入;
可徐家那边的显然早在发起攻击前就磕了不少增强药,比如领头的徐二全身被黑色的金属包裹,金属黑亮,看上去很重,但却没有影响他的行动力。
“咻咻咻——“
李家的剑气率先破空而出,李月满的断剑虽残,但筑基后期的金灵根全力催动下,仍斩出七道月牙状的银芒。
双胞胎兄弟的离火剑气紧随其后,在空中交织成火网。
“铛铛铛!“
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炸响。
徐二那面黑铁大盾已暴涨至一人高,盾面流转着星辰般的暗蓝色光点,剑气斩在上面,竟只留下几道浅白划痕,转瞬就被盾面自行修复。
“陨铁特性,表面布满陨石特有的气印纹路,受损处会渗出黑色金属液自动填补,对五行灵力有天然抗性。”李曜玉闭眼说道,“我做梦都想要一把陨铁大剑。”
“轰!“
姒云君强撑着召出猿神,风雷缠绕的巨拳砸向盾牌。
徐二狞笑着不闪不避,盾面突然凸起三根尖刺——竟是预判了猿神的攻击轨迹!
拳头与尖刺对撞的瞬间,血花混着雷光爆开。
“我的猿神!“姒云君目眦欲裂。
姜连山的银针终于找到破绽,七十二根阴阳化脉针如蜂群般袭向徐二颈侧缝隙。
排在最后的那个,很多人不认识,但看上去年龄比徐大、二要小,仍然在一旁观战的太叔行云猜测,这个人该不会叫徐三吧。
正是,此人名叫徐叔达,是徐大、徐二的亲生弟弟,
此时他一边紧跟前面飞奔的兄长们的脚步,一边烧掉了一张符纸,一阵黄色的灵光从符纸中流出,包裹在三人身周。
“咻——“
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中,三道身影骤然模糊。
姜连山的银针刚刚出手,徐大的枪尖已抵到他喉前三寸;李月满的剑势还未展开,徐二的陨铁盾已呼啸着砸向她面门;最可怕的是徐叔达——这个看似最弱的少年竟直接出现在姒霓衣背后,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她袖中躁动的桃核!
四家联盟当然不是吃素的,瞬间反制。
“轰!“
李月满的断剑燃起本命精血,斩出一道赤金剑气;姬荡榨干最后灵力,指尖飞出火龙;姜连山的银针更是后发先至,直取徐大双目——
“铛!“
徐二的陨铁巨盾诡异地从侧面横插而来,盾面星辰纹路大亮,竟将大半攻击折射向天空。
唯一突破防御的姜连山银针,也被徐大一个摆头用铁护额弹开,溅起一溜刺目火花。
姜卷丹踉跄跪地,13岁少年胸口血如泉涌。
最残忍的是那枪伤边缘——徐大火枪残留的炎力正在阻止伤口愈合,每次心跳都泵出更多鲜血。
姜希仙的冰灵力刚要封住伤口,就被蒸腾成腥甜的血雾。
“咳...对不...“姜卷丹咳着血沫想说话,被姜连山一把按住:“省着力气!“
少年医师金丝眼镜后的双眼赤红,十指翻飞间,七根银针已刺入姜卷丹心脉要穴,强行吊住一口气。
捅完后三人又黄光一闪,瞬间移动到四家背后,准备如法炮制。
姜蝉衣的瞳孔剧烈收缩,万象伞顶的独眼疯狂转动,将徐家三兄弟瞬移的轨迹看得一清二楚。
她朱唇微启,警告的话语还未出口,徐大的火枪已然捅穿了姜卷丹的胸膛。
“卷丹——!“
少女素来清冷的嗓音陡然尖利,手中残破的万象伞猛地旋转起来。
伞骨间隐藏的千根“万象针“同时激射而出,每一根针尾都系着几乎透明的蚕丝,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流光。
徐家三人刚结束瞬移,迎面就撞上这片致命针雨。
徐二反应极快,陨铁盾猛然膨胀,化作一堵漆黑巨墙。
盾面星辰纹路疯狂闪烁,将大多数银针弹开,但仍有百余根刁钻的针刺从诡异角度袭来——
“叮叮叮!“
徐大长枪舞成风火轮,枪风扫落七十根;徐叔达骨刀画圆,刀幕挡下二十余;剩余十几根银针却被徐二用身体硬接——那些针扎在他裸露的脖颈和手背上,瞬间泛起青紫色。
这短暂的阻滞,给了四家联盟喘息之机。
“炎龙破!“李焱玉双掌推出,赤红火柱轰在盾面;
“玄冰刺!“李双寒剑指一点,三尺冰锥紧随其后;
“庚金斩!“李曜玉断剑劈落,金色剑气撕裂空气;
“巽风刃!“姒云君袖袍鼓荡,风刃专攻下三路;
“雷蛇舞!“姜连山银针引雷,五道电光从天而降。
火柱将盾面烧得通红,冰锥撞击处产生剧烈蒸汽爆炸,风刃把地面削出数十道沟壑。
然而陨铁盾的防御堪称变态——
火灵力被星辰纹路分散吸收,冰锥在接触瞬间就被高温汽化,金剑气只留下半寸深的斩痕,雷蛇顺着盾面导入地下,仅烧焦了徐二的靴底。
“都让开!“
姜蝉衣突然弃伞结印,木灵根全力催动。
少女双手按地,青丝无风自动:“青帝借法——万木森罗!“
“轰隆隆——“
盾牌后的土地突然裂开,十余根水桶粗的巨木破土而出。
将徐家五人绑住。
“坤位,陷!“
一声清喝从四家联盟后方响起。
只见李乐同双手重重拍向地面,土灵根全力催动之下,徐家三兄弟脚下的土地突然变得如同流沙般松软。
原本坚实的地面此刻如同活物般起伏蠕动,每一次震动都精准地打断他们的发力节奏。
徐大一个踉跄,火枪差点脱手。
他刚稳住身形,三根碗口粗的木刺就破土而出,直取他下阴、后心和咽喉三处要害,不得不狼狈翻滚,玄铁重甲沾满泥浆,哪还有半点方才的威风。
“二哥小心右边!“徐叔达急声提醒,自己却被突然隆起的地垄绊倒。
那柄阴毒的骨刀插进松软泥土,瞬间被流动的沙石吞没,他刚要掐诀再施瞬移符,却发现两位兄长已经分散在五丈开外——完全超出了符术范围。
就在徐叔达进退维谷之际,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一个足有磨盘大的紫金葫芦凭空出现,葫芦口朝下喷出青色霞光。
那千根追击的万象针竟如燕归巢般被吸入其中,针尾的蚕丝在空中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弧线。
更诡异的是,连姜蝉衣的万象伞独眼都没能提前预警这件法器的到来。
“谁?!“李月满厉声喝问。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李月满最先察觉不对,她试图举剑时,手臂像是浸在蜜糖中般迟滞。
紧接着,所有人都开始剧烈喘息——明明口鼻大张,却吸不进半点空气。
“有古怪!“正在治疗姜卷丹的姜连山强忍眩晕,银针朝头顶激射。
针尖传来“嗤“的轻响,确实穿透了什么无形之物。
可当他抬头时,却见那银针仍悬在半空,针尾剧烈颤动,仿佛被无数蛛丝缠绕。
李双寒的冰剑明明划破了七层可见波纹,窒息感却更甚。
就好像划破了一层轻纱后,又有一层轻纱在上面,就好像这轻纱有几百层,此时划破了一百层,还有两百层等着。
姒云君召出的白虎虚影刚跃起就被压趴在地。
所有法术光芒都被扭曲成纱网状。
程家三兄弟的身影逐渐在空气中浮现。
为首的程季礼手持一尊玲珑纱帐,帐角缀着的青铜铃铛正无声震颤。
正是程家秘宝——千重罗烟帐!
徐大拖着昏迷的徐二从桃树残骸后走出,玄铁枪尖在地上刮出刺耳声响。
徐梦春轻盈落地,裙摆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徐惜梅不想拉仇恨,只留在桃树上,她现在无法拒绝徐老大的命令,只能摸鱼和降低自身存在感了。
“程家兄弟,出来吧。“徐大咧嘴一笑,“我们赢啦。“
空气泛起涟漪,程家三兄弟彻底现形。
程季文得意地看着哥哥程匽君道:“我就说姜家的打不过我们吧!嘿!“
程匽君慢悠悠地蹲在姜连山面前,指尖把玩着一颗太清珠。
他刻意将珠子凑到少年医师逐渐发紫的唇边,又突然收回:“姜师弟,做个交易?“
他手上太清珠折射光线刺激着姜连山的瞳孔,靴底碾着姜卷丹流出的血,每个字都卡在姜连山呼气间隙。
姜连山余光看向李月满,后者手放在自己的储物袋上,点点头表示刚才树妖的十五颗太清珠还在自己手上。
姜连山盘坐如钟,哪怕缺氧到眼前发黑,仍保持着手掐子午诀的姿势。
他注意到程匽君左袖有细微颤动——那是灵力透支的征兆,千重罗烟帐显然并非无懈可击。
李曜玉正用剑柄猛砸自己天灵盖,试图用剧痛保持清醒;李双寒像离水的鱼般大口开合着嘴;最惨的是姜白前,腹部的伤口因剧烈挣扎再度崩裂,肠子混着血水流了一地。
娰云君在尝试往外跑,看能不能跑出无边纱的范围,他觉得总不能这玩意物如其名,是无边也无际的吧。
结果还真就无边无际,他背对着众人,往西跑了两百多米,还是能感觉到被困在薄纱之下。
他觉得说不定空间变大,氧气也会增多,事实证明他想的是对的,氧气是增多了一点,可却是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姒云君的风灵根让他对气流变化最敏感,此刻已蜷缩成虾米。
姜希仙的冰灵根自发护主,在口鼻处凝成过滤冰膜。
而姬汤则是实干派,他拿出他的雌雄双股剑开始挖土。
突然,姒云君的风灵根在绝境中彻底暴走了。
少年突然弓起身子,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他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周身开始缠绕不正常的青色气流——那是风灵根失控的前兆。
“跑...出去...“他嘶哑着挤出几个字,突然化作一道残影向西激射而去。
五十米内,草叶在飓风中被撕成绿雾。
姒云君还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靴底踏碎枯枝的脆响清晰可闻。
他甚至有余力回头看一眼,四家联盟全丧失行动力。
一百米处,耳道突然涌出温热液体。
少年伸手一抹,满指猩红。
四周声音变得扭曲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
最可怕的是呼吸——明明张大嘴拼命吸气,肺部却像被无形之手攥住,半点空气也挤不进去。
两百米极限,视野边缘爬满蛛网般的黑斑。
那些黑斑诡异地蠕动着,渐渐连成一片。
姒云君的双腿突然失去知觉,膝盖重重砸进泥土时,他恍惚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冰晶。
“嗬...嗬...“
少年痉挛着抓向喉咙,指甲在脖颈上犁出五道血痕。
直到此刻他才绝望地发现——那该死的轻纱根本不是什么结界,而是寄生在每寸空气中的活物!
他跑得越快,缠在气管上的纱就越紧。
远处传来程季文的嗤笑:“无边纱,无边无际,跑得再远,不过是从一个笼子...“
声音戛然而止。
姒云君最后看到的,是自己咳出的血沫中,混着一片桃花瓣形状的冰晶。
与此同时,姬汤的雌雄双剑已挖出三尺深坑。
这个土火双灵根的少年突然眼睛一亮,剑锋转向捅穿自己手掌!
“轰!“
鲜血混合着火灵根灌入地底,炸开一条狭窄气穴。
虽然转眼就被纱帐填补,但那一瞬的新鲜空气,让最近的三人得以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