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门口,郑倾软跟郑兰依僵持着,郑兰依死死抓着门把手不让关门。
“姐,就让我跟你一块睡吧,我不想一个人睡,我害怕。”
“不行,我喜欢一个人独处。”
她并不喜欢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空间。
“姐姐,求你了,拜托拜托。”
郑兰依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泪水,眼泪说来就来,委屈巴巴的样子,着实让人有些难以抗拒。
郑倾软无奈,换了间双人大床房。
一进房间,郑倾软就催促着她去洗澡,八点要出门逛,顺便吃个晚饭。
郑倾软带着郑兰依进餐厅的时候人大多都在。
“许昌明呢?”郑倾软在问没来的人。
“他吃好出去溜达了。”
涂远安把菜单递给郑倾软,郑倾软转手让旁边那饥肠辘辘的小孩先点。
郑兰依受宠若惊,拿过菜单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再来个超大芒果绵绵冰。”郑兰依指着菜单上的图片跟服务员说。
“点这么多,你吃的完吗?”边禾觉得她吃多了肠胃会受不住。
郑兰依兴致很好,摇摇头笑着回答:“不会不会,我吃的多。”
郑倾软笑而不语,服务员陆续端着菜上来,郑兰依一开始很开心,最后郑兰依明显吃不下了,还在吃。
郑倾软看出来了,就拿走了她的筷子,“行了,吃不下就别吃了,当心吃坏了肚子。”
“哦。”郑兰依乖巧的点了点头。
饭后消食,边禾拉着郑倾软走着,高原野在旁边跟着拿包,郑兰依则抱着她那份超大芒果绵绵冰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吃。
路上很多人都向郑兰依投来惊奇的目光,因为她怀里那份芒果绵绵冰。
这个天,绵绵冰也不会化。
这里算是个旅游景区,表演节目的演员不少,人也多,郑兰依只是看见节目好看,多看了一会,她就找不到他们了。
跑了一圈,他们不见了,她就有点慌了,这里她不认识,而且她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更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就在她准备哭鼻子的时候,忽然有人拉住了她。
她回头看,是个她不认识的男生,体型高大,穿着黑色羽绒服,寸头,深邃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他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剑眉,鼻梁高挺,长的有点凶,像头凶悍的狮子,一看就不好惹。
“你是谁,放开我!”郑兰依挣扎着。
男生没松开,似乎对她的挣扎很不爽,恶狠狠的盯着她,一只手抓着她,一只手还打着电话。
郑兰依一下子被他吓唬得愣住了,委屈的眼睛里蓄着泪水。
“找到了,在赛马这一块,你们等一会我带她过来,嗯,好。”
在她疑惑的时候,手机已经递到了她面前。
“郑兰依是吧,你姐让你接电话。”
郑兰依接过电话,里面传来她姐的声音,“喂,郑兰依,你跑哪去了?”
见对方久久不语,郑倾软又说了一句,“说话!”
听见郑倾软的声音的那一刻,就大哭的说道:“姐~你们去哪了,我还以为找不到你们了。”
“吵死了,你把电话给许昌明。”郑倾软被她吼的立刻拿开了手机,耳朵疼。
被她这么一说,郑兰依哭的更加委屈了。
郑倾软回头发现这家伙不见,手机也不打通,就猜到郑兰依手机不耐电冻关机了。
让朋友帮忙找,刚好就让许昌明找到了。
挂断电话后,许昌明见她哭的脸上脏兮兮的,身上也没个擦眼泪的纸巾,伸出手用袖子给她抹了抹,动作是有些粗鲁,郑兰依被擦的脸疼,当即推开了,嫌弃都挂在脸上,“你袖子脏不脏的!”
换了旁人都是怕弄脏他的衣袖,她倒好还嫌弃他袖子不干净,
她哭唧唧的还挺可爱,眼睛都红了,像只兔子,就是脾气不好。
“别哭了,带你去找你姐。”
郑倾软一行人还在等她,郑兰依一见到她姐就甩开许昌明的手,朝她姐跑过去了,就在她快抱上她姐的时候,她姐直接伸手拦住了她。
“还真哭了,出事了就知道哭。”说话也不客气,但是见这妮子鼻子都冻红了,本想骂人的郑倾软都不忍心,解开脖子上的围巾,围到了她的脖子上。
见她还是一脸委屈的样,郑倾软便拐开话题问她,“你的绵绵冰呢?”
刚离开餐厅的时候,她明明吃不下了,还舍不得拿盘绵绵冰,见她喜欢干脆连盘子一块结账了,让她带走才展露笑容,出门的时候抱了一路,现在却不在手上了。
“被人碰掉了,我刚刚就看了一会那个表演,然后就找不到你们人了,我手机还关机了。”
“知道,天气太冷你手机会疯狂掉电,下次想看什么就出声,别自己停下,好冷,先回酒店。”
“知道了。”郑兰依这次是不敢乱停留了,节目都没心思看了,乖乖的回了酒店。
当晚,郑兰依就发烧了开始说胡话,郑倾软是被吵醒的,摸了她的额头发现滚烫,就连夜找了随队的医生,郑兰依还迷迷糊糊的叫着妈妈,说的话不是中文,不是英文,听不大清晰,应该是意大利语。
她应该是想她妈妈了。
郑兰依十岁的回国那会不久就是新年,郑倾软见过她,那时候的她就一直哭着吵着要回家。
十岁的郑兰依会的中文并不多,念的也不标准,唯一一句念清晰的就是回家。
那时候是过年,郑兰依抱着她的娃娃,跑过来跟她说,“回家,送我回家。”
“你要是送我回家,我会让我妈妈好好报答你的,你要我帮你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送我回家。”
这一段是意大利语,郑倾软没听懂,只听到她噼里啪啦的说着,见郑倾软露出疑惑的神情,郑兰依还换了英语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郑倾软听懂了,但是她做不到,她帮不了这个妹妹。
郑兰依见她听懂了英语,当即拉着她就往外走,嘴里说的都是送她回家会给好处。
她婶婶让保姆把郑兰依带走,才停止这一场闹剧,再一次过年,郑兰依就跟之前见到的不一样了,她像是长了刺,对别人讲话也是夹枪带棒。
郑兰依早上才退烧,醒了之后发现自己嗓子巨痛,像是被刀子抹了脖子。
“姐,姐。”
“喝口水吧。”郑倾软递了杯热水。
郑兰依坐起来了,喝了一大口,嗓子舒缓了许多。
“对不起。”她抱着个杯子在那道歉,因为她觉得自己像个拖累,说好的过来玩,却生了病。
郑倾软问她为什么道歉。
她小声的说:“要不是我非要跟着来,你现在已经在出去玩了。”
郑倾软赞同:“嗯,是该道歉。”
“你说了一夜的梦话,吵得我睡不着。”
“我说梦话了?我都说了些什么?”
郑兰依心虚,心想不会是骂人的话吧,还是她把那些不能说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她姐这是听到多少,现在灭口还来得及吗?
“你在梦里一直喊妈妈,用俗话说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郑兰依握杯子的手紧了紧,回答:“我很久没见她了,自从我被带到中国我就再没有她的消息,爸爸也不让我出国。”说着,她带着些许自嘲的笑了。
“你很想她吧。”
毕竟是亲生的,即使过去时间再久,也还是会挂念。
“说实话,很想。”
“可过去六年,说不定她已经有了新的家庭,见面未必是好结果。”
事情不会随着人们想象的那样发展。
六年前,郑谦禹带着十岁的郑兰依突然出现在老宅,说这是他的女儿,全家都被吓了一跳,谁能想到他竟然有一个十岁大的女儿。
郑兰依的母亲从未出现过,她被接回来的原因也是众说纷纭,没有人知道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但当时郑兰依一直否认郑谦禹是她的爸爸,说她有高斯爸爸,高斯爸爸就快要跟她妈妈结婚了。
众人猜测,郑兰依的妈妈是准备和这个名叫高斯的男人结婚,嫌弃郑兰依是累赘,所以把郑兰依丢给了郑谦禹抚养。
“要是能见上一面就好了,我只是想再见见她,远远的看一会就足够了。”
郑兰依有些恍惚,她一直认为是郑谦禹从妈妈那里把她抢走了。
后来听多了大人说的话,也怀疑过自己是被抛弃的,只是她心里不敢承认,因为妈妈对她非常好。
郑倾软把杯子从她怀里抽走,放在桌上,“看你这么可怜,许你一个愿望吧。”
“许了,就一定能实现吗?”
“说说看,我能办到的事情很多。”
“我想见我妈妈。”女孩的眼里充满了期待。
这句话她说过无数遍,也恳求过很多人,甚至在第一次见郑倾软时,她就恳求过,因为郑倾软出现如同众星捧月,所以当时年幼的她认为只要讨好郑倾软,让郑倾软跟大人们撒个娇,那些大人一定会同意的。
可惜,整整六年,她都脱离不了她爸爸的管制,也再也没见过妈妈。
“作为交换,你得帮我做件事。”
“只要力所能及,我都会帮你。”
“哈哈,耍你玩的,你还真信。”
“哦。”
听到这句,女孩眼里的期待瞬间灰暗了,她在想什么呢,郑倾软怎么可能办得到,原来只是说说哄她开心。
郑倾软转开话题,“你爸来过电话了。”
郑兰依虚弱的笑笑,“你跟他说我发烧了?不然他怎么打电话过来。”
“他自己打过来的。”
郑兰依好奇:“打过来做什么,他们一家四口现在应该玩的很开心吧,没想到还能想起来我。”
“他是你爸,关心你是应该的。”
“他才不关心我,他们一家四口出去玩,我那个后妈不想带我去,就用中考这种借口,我就算不愿意,后面还不是留下我。”
“她对你不是挺好的吗?”
“好,当然好,跟他们出门我就是拎东西的随从,餐厅吃饭我永远坐上菜的位置,菜单从没到过我手上,家里吃剩的菜永远倒我碗里,她们还会笑着对我说别浪费,吃不完该倒了;家里有好吃永远不是我能吃的,我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不管。”
郑兰依说着就哭了。
所以这才是她得到菜单后开心的像个小孩的原因?
郑倾软发现自从那晚在酒吧送她去了趟医院,郑兰依在她面前就像变了个人,没事就爱哭鼻子。
或者,郑兰依没变,她本来就是小孩子心性,还是个爱哭鬼。
郑倾软拿起桌上的纸巾,整包扔到被子上,没有过多的安慰,只是吐槽了句,“叽叽喳喳的。”
她婶婶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从小对她还算不错。
她觉得她婶婶能做到不苛待郑兰依已经算很好了,毕竟谁能忍受,婚后老公突然蹦出个十岁的女儿,不问自己的意愿就带到家里来,还要生活在一起。
这要是换做她妈,估计是当天闹离婚,隔天就扯着她爸去民政局。
“你怎么都不安慰我?”郑兰依抬头看着她,一脸委屈巴巴的。
想到郑兰依是被强制带回国的,还被禁止回澳大利亚,她还是淡淡的说了两句,也不算安慰。
“想点单让服务员给菜单,不想吃剩菜就倒垃圾桶,懂?”
郑兰依用了两天时间才好全了,郑倾软带她出酒店,一辆火红色的越野车停在酒店门口,那天晚上找到她的那个男生在驾驶位上坐着。
郑倾软跟她说:“今天要去的这个地方比较特殊,你谁也不能说,能答应吗?”
郑兰依点头:“嗯嗯,去呗。”
郑倾软再次重申了一遍,“记得保密,谁也不能说。”
“好,我知道了。”
她答应了。
“说什么呢,上车吧。”许昌明招呼道。
“等一会。”郑倾软朝着许昌明喊道,转头跟郑兰依说:“今天全程听他的,明白?”
“明白。”
郑兰依被送上了车,车子启动往外开,她姐没上车还在酒店门口,她下意识问了句,“我姐不跟我们一车?”
许昌明边开着车,边回复她:“她不去,她要去骑马,这趟行程就我跟你,害怕吗?”
二人之间只有两面之缘,之前没说过几句话,全是陌生,害怕也是应该的。
郑兰依倒是坦然的很。
“不怕,你是我姐的朋友,长的还帅,你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而且,这个男生长的还很帅,看着就是个好人。
许昌明笑着说:“还没做过自我介绍,我许昌明,昌盛繁荣的昌,明明白白的明,你可以叫我许昌也可以叫我许明。”
郑兰依疑惑,“为什么不能直接叫你许昌明,或者昌明哥?”
“因为我会吃人,我妈怀我的时候是双胞胎,我爸准备了两个名字,但我中途把另外一个吃了,所以我就叫许昌明了。”
“是真的吗?”
还有这种说法?
许昌明肯定道:“当然是真的了。”
“那跟你一起的兄弟还挺惨的,要被你吃掉。”
“准备好了吗,拉你去买了。”涂远安笑着威胁。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开了大概三十分钟后停靠在路上,涂远安解开安全带,招呼了一句,“下车了。”随即开了车门往外走。
一架中小型飞机面前站着一排保镖,见许昌明出现,齐声喊道:“少爷好。”
“我们要去哪?”
郑兰依惊奇的看着眼前的小型飞机,随即快步跟了上去,这么大动静,去哪里需要用上直升飞机。
许昌明似乎没听见她的声音,也没有回答她。
“上来。”许昌明上了飞机之后,回头向她伸手。
郑兰依伸手,再次问:“我们要去哪?”
许昌明抓住她的手,她被拉上了飞机。
“你姐没跟你说?这次航线雀都城飞澳大利亚连云。”
澳大利亚连云,她妈妈所在的城市。
她姐真的能办到!原来不是哄她玩。
郑兰依坐下后,他帮着系好了安全带,惊喜之余,她有些混乱且有所顾虑,“可,我的护照还在家压着,我入不了境的。”
许昌明开始操作面前的按钮,“妹妹,听说过钞能力吗?”
“超能力?”
“我能让你入境,有点危险,你敢不敢去?”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一旦起飞,他可不会中途降落。
“敢。”
6年了,她梦到过无数次见到妈妈的场景,现在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她没有理由放弃。
“带好耳机,我们该出发了。”
郑兰依按照他说的带好耳机,随后,舱门关闭,飞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次你姐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下一秒,飞机往上飞,后坐力随即而来,她瞪大了眼睛,甚至是发出了惊呼声,因为驾驶飞机的人是许昌明,而且飞机真的起飞了。
他真的会开飞机!
地面,郑倾软给她爸打了通电话。
“喂,爸,我们还在山上,大雪封山了,我们可能还得待到明天才能回去。”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现在可是欠了涂远安一个人情,这笔买卖真是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