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青倦了，一时懒得动身去拿营帐里常备的伤药，便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头，阖了双目休息片刻。
如墨的发丝流泻在他衣襟上，又顺着椅背流下来。
灯火下，他那张脸显得有两分疲惫的苍白感。
后来帐外隐约有说话声，似乎也没能惊扰到他。
他的随从又在外面禀报，说是有谁来见，但他意识惺忪，听得模糊，懒得答应。
直到有人掀了帘帐进来，风把烛火轻轻摇曳，扰了一室宁静，他才动了动眉头，有些不悦地缓缓支起头来睁开眼懒懒看两眼。
不想看见进来的是余笙，他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
余笙想着他手上的伤，虽然来得有些不合时宜，可最终她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毕竟他是因为救自己被咬的，又听玄鱼和宁安形容得那般严重，她要是不闻不问，也说不过去。
他真要是不当回事，恶化了怎么办？
遂余笙到这边来，看见外面守着的沈家人，便询问了两句。
一问之下，果真他一直都没处理自己的伤。
随从隔着帘帐向他禀报时，里面又没人答应，余笙不免有些担心，就先进来看一看。
原来他只是靠着座椅睡着了。
余笙一眼便看见他的那只手，手背上的血瘀扩散开，似乎更触目惊心了些。
她近前来，拿着他的手仔细看两眼，他手背上留下的蛇牙印像两只小窟窿一般，不由关心又凝重道：“侯爷为什么不好好处理这伤？”
沈宁青怔忪道：“你怎么来了？”
余笙垂着眼帘，轻轻将他手放下，道：“听说侯爷压根没管自己这伤，所以我便过来看看。”顿了顿，又补充，“我看看就走。”
沈宁青眼神落在她脖子上，知道她体质特殊，皮肤较寻常人更敏感，听沈宁安说又沾了热水，所以她脖子上的红痕疹子才更严重了些。
沈宁青道：“我给了药给宁安，让她帮忙兑水调配，给你敷一敷脖子，怎么没弄？”
余笙道：“她正在帮我调，我一会儿便回去弄。侯爷这营帐里可有药？”
沈宁青抬手指了指一边，余笙便过去找到了药箱，拿过来，又让沈家人烧了水来。
他的伤口首先得清洗一下。
沈宁青默默地看着余笙做这些，两人都不说话。
药箱里的药很齐全，余笙知道以往他在药箱里放药的顺序和习惯，取出来打开闻一闻，可能用得上的话便放在桌案上。
待烧开的热水送进来，余笙取出两粒药丸，化入水中搅拌，又用冷水镇凉，下面用盆接着，给沈宁青清洗伤口。
以前在沈家的时候，他没少教，而她也认真在学。
眼下派上用场，大约彼此也没料到过会是这般情景。
暂时找不到可以给他清洗伤口的巾子，余笙用的是自己的手帕，先谨慎地用开水泡过以后，才浸到药水里的。
她一手拿着沈宁青的手，一手拿着浸满药水的手帕，先让药汁滴淌在他手背上，又轻轻擦拭，最后洗掉手帕，再浸满药汁，给他伤口捂了一会儿。
沈宁青只是一直看着她。
余笙做得细致温柔，开口道：“侯爷应该先顾好自己再去救别人。”
沈宁青道：“便是有毒的蛇也轻易要不了我的命，这点小伤更加无碍。”
余笙道：“再无碍也得妥善处理。”
他的手本来生得极好看，只是眼下手背这么大片乌青，看着就很疼。
清洗过后，余笙小心翼翼地将周围水渍擦拭干净，开始给他上药。
她抬头问他：“是用这几样药，对么？”
沈宁青点头。
她便又专注在他的手上。
沈宁青忽然问：“你很担心我吗？”
余笙应道：“担心。”
他微微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