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心里头大舒,连忙吩咐沈家人道:“快去给侯爷牵马来!”
短短片刻功夫,家门前马就备好了。
沈宁青出来,翻身骑上,就准备打马而去。
管家在门前忽道:“家主,恕我多嘴一句,见了夫人把话说开就好了,夫人待侯爷的好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沈宁青看了看这夜色,道:“我说过我要去余家了吗,算着大军出发的日程,也该到浔阳了。我只是去码头看看。”说罢径直就驱马小跑着去了。
他在厅上耽搁了一阵,这会儿上街,街上夜市已经慢慢冷清了下来。
喝第二罐酒的时候,周文清就问余笙:“怎样,身体可有适应?”
余笙道:“暂且还行。平日里进些药汤羹水之类的不容易排斥。”顿了顿又淡笑道,“但愿我今晚能睡个好觉。实不相瞒,我已经好些天都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周文清道:“那你得多喝点才行。”
余笙将将端起酒杯,忽听周文清道:“阿笙,放下吧。他既不是你的良人,何苦要执着。”
她顿了顿,随之仰头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文清又道:“错过了你,是他不知珍惜,那也是他的损失。往后大千世界,你自由自在,可以做任何你喜欢做的事,还有其他许多人值得你喜欢的,不必再为了那一人谨小慎微,需得时时顺着哄着。便也没那么累了。”
沈宁青嘴上说着是去码头,可他勒马停下的时候,他已经在余家门前了。
他看了一会儿余家亮着的灯火,还是下马来,上前叩门。
管家开门一看见他,连忙转头去禀报余父余母。
他披着满身暮秋霜寒,踏进了余家的门。
见得余父余母,到底与以往不同,沈宁青没那么多话说,只问:“余笙在哪里?”
余母道:“在院里。侯爷怎么来了?”
沈宁青道:“我想看看她。”
余母道:“那便去吧。”想想还是又提前告知他一句,“傍晚的时候周文清过来了,这几天阿笙吃不下东西,我就让周文清去她院里坐坐,陪她吃点。”
沈宁青脚下顿了顿,回头之际神色十分冷清,道:“他这会儿还在?”
余母道:“只在院里,不曾进屋坐。”
沈宁青想了想,道:“那我就不去打扰了,还是下次再来吧。”
余母见他要走,便道:“周文清与阿笙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侯爷这是将自己划作局外人吗,才会觉得是打扰?”
沈宁青脚下停顿着,管家包不住口,就说道:“小姐自打回来那天起,就身体一直不好,吃什么就吐……”
话没说完,就被余父给止住。
余父道:“去与不去都在侯爷,这个旁人无法做决定。”
随后余父遣了家里人下去,他也和余母回避了。
沈宁青最终还是抬脚往余笙的后院走去。
寒月在他身上依稀淬了一身银霜。
前方灯火朦胧,远远便觉有些温暖的感觉。
当他走到院门口时,诚然,看见周文清果真在院里。
他看见余笙和周文清灯影树下坐,看见她两手端着酒杯,仰头一杯杯喝酒的光景。
余笙眯着眼,边想着边说道:“往后是都自由自在,还和从前一样,无人可在意,无人可挂怀,无人可系我喜忧,亦无人再令我谨小慎微。”
她说着,便笑了起来,苦涩极了,又道:“我不执着,容不得我执着。该放下,也容不得我不放。”
沈宁青静静地听着。
周文清道:“等你出去见到外面的世界,天高海阔、山河锦绣,你便也不会再局限于此了。阿笙,往后有机会,我带你去外面走走看看。”
余笙应道:“好啊。”
那果奶酒虽绵绵好入口,但也有后劲儿,何况余笙和周文清都喝了好几罐。
余笙有些难以支撑,支着下巴的手打滑了几下,她人就往一边栽了去。
丫鬟连忙上前搀扶,周文清却是先一步将她揽了过来,使她安然枕在他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