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鱼道:“因为阿笙对人总是认真坦诚,任那老人多麻木的心,也终究是会被阿笙所感动。大抵这就是老天爷怜悯,所以留给她一丝造化。”
沈宁安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静躺着的余笙,涩然道:“姐姐骗我们,还说什么老头要收她做关门弟子,可她万万没想到吧,最后老头没收她,却收了我哥做关门弟子。”
玄鱼拍拍沈宁安的后背,搂着她靠着自己,道:“那是因为那位老人也想救她啊。”
那时因为余笙的情况,沈宁青在沧海国多留了一年半载,洞里的老者将毕生所钻研的蛊道成果全部传授给他,以便让他能够保住余笙的性命。
当时想延长余笙性命唯有一途,那便是当初他自己宁死也不肯用的法子——往她身体里种母蛊。
他别无选择。
老者与他道:“若要是换作我们自身,绝对不可能用,那是因为我们除了自己,再不相信别人的医术足以治疗自己。
“可如今,你妻子需要用此法,你不需要去相信别人,你却也不相信自己吗?”
最终母蛊是沈宁青亲手给她种下的。他双目充血,几乎心力枯竭,一边种植母蛊,一边嘶哑道:“可你同样用此法救过你爱的人,最后也还是失败了。”
嘴上这么说,可他手上未曾犹豫。
比起把她的命交出去,他宁愿自己掌控。
老者道:“要再来一次,我还是会用此法。再一次我就不一定会失败。”
眼下,沈宁安与玄鱼唏嘘道:“眼下说起这些来了,洞里关着的那个长老,你后来是没看见,他苟活了一些日子,到后来蛊发之际,整个人都是乌黑的,全是虫卵。”
玄鱼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沈宁安又道:“后来虫卵长成熟了,他的血液也已经供养不了了,它们就破体而出。当时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黑血里密密麻麻全是幼蛊。”
玄鱼道:“难怪当初沈大哥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种母蛊延长生命,虽能延缓一时,后面却只会越来越棘手。”
顿了顿又道,“可对于阿笙来说,她命悬一线,沈大哥也只有这个法子可用了。”
沈宁安点了点头,道:“这还不是最棘手的,更棘手的是随着蛊虫在她体内活动,她的肚子也一天天显了起来。我哥每天都在想尽办法让蛊不要侵入胎儿。”
玄鱼道:“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可能也只有沈大哥能够办到了。”
沈宁安道:“我也挺佩服他的,本来单就姐姐的一种情况就很难很难了,他竟还必须兼顾到孩子。
“之前最凶险的时候,姐姐皮肤上已经出现了黑色的小点,是虫卵附着在她皮肤下。那老头就劝他,要不择其一,放弃掉姐姐肚里的孩子。”
玄鱼与沈宁安头靠着头,相互依靠。
沈宁安道:“不过我哥那个性子,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就谁都不肯放弃。那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嘴上不说,可心里是万分在意的,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就会拼尽全力。
“否则等我姐姐醒来,发现没了孩子,应该会感到格外遗憾的吧。”
玄鱼大致知道沈宁青和沈宁安在沧海国多留一年多的情况。她当时没能留那么久,她跟着苏言卿回朝稳固大局,因而都是靠与沈宁安通信往来得知的,但都不如今日这般知道得这么详细。
她和苏言卿无法在医术上提供帮助,只能提供条件和环境,不管沈宁青是用药还是用人,都必须给他办到。
他需要用到千里迢迢之外的稀有药材,苏言卿也第一时间派人去给他找来。
回到浔阳以后,从沧海国来的药材,也都第一时间不计量地往沈家送。
后来玄鱼来了浔阳几次,正逢余笙情况严峻,她总共没见到余笙几面,沈宁安当时便也没有说这许多。
随着腹中孩子一天天长大,沈宁青为这个孩子也是用尽了毕生所学,耗尽了全部精力。
孩子虽没被蛊虫入侵,却也不可避免地染了母体里的蛊毒,最后还没足月的时候,沈宁青就不得不将这孩子从母体里取出。
是沈宁青亲自操刀剖腹取子,过程也极其惊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