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建得起,立得住

“小姐,王爷长的真好看!”红叶在车上发着花痴,“我看这天底下,能配的上小姐的也就是王爷这等容貌的男子了。”

转头又问林三思,“小姐,觉得王爷如何?”

林三思失笑,点了点这个丫头的脑袋,“什么如何?我们在王府也是临时的,一年后我们终究是离开的,”说道这心中有些惆怅,“他的心是江河,不是我们的寄居之地。”

红叶虽然没有完全听懂林三思的话,但是能听说小姐并不准备在王府常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红叶不管,只要小姐在哪,红叶就在哪?”

主仆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青山帮,说是青山帮,也不过是几间大一些的院子相连着,所以就是在旁人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这些院子后面有一片树林,如果有人看到树林里面的一些人正在训练,那就不得不惊讶了,这些人非正规的军队,但是训练的强度远远超过军中的训练,他们个个是身手了得,体能强健的汉子,这就是林三思的青山帮,估计东戎任何一支队伍都不及其一二,他们的强悍上次夜袭太子府就是最好的证明。

来的路上,林三思就一路的心神不宁,年彦之一身光明磊落,对皇上尽忠尽职,如果发现这青山帮的一切,不知会有如何的想法,在他眼里,非白即黑,做人应取忠,做事应取直,宁折不屈。

果然,进了帮中,年彦之看到帮中人热情的称呼她为帮主时,心中怒火顿生,几步跨过来,对着林三思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帮主!”进进出出的人都停下了步子。

“小姐!”

“老爷!”一旁人担忧的叫了出声,但谁也不敢上前。

年彦之颤抖着手指着林三思,喉头不停的翻滚:“跪下!”

林三思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眼中泪翻滚着,看着这个满含怒气的父亲,但眼中更多的是担忧,“咚”得一声,身子直挺挺的跪下,她林三思跪天跪地跪父母,从不屈于她人膝下,这一世年彦之就是她的父亲,对她百倍宠爱的父亲,平日里连大声呵斥都舍不得,可以今日却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作为女儿,这一巴掌她受着不屈。

看着女儿半边发红的脸,心中有隐隐不忍,可如今的女儿做的事,是他这个父亲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眼睛不禁也红了起来,“夏儿,父亲虽一直不曾约束你,让你读四书五经,读史书,不是让你胸有乾坤心有大志,只是希望你有遇挫不慌,遇险化吉的本事,却不想养了你这个敢捅天的性子。”他看了看这院子的四周,一张张陌生的人焦急担忧的看着他,想阻止他,但是又惧怕女儿不敢上前的样子,心中更怒。

“我们深受皇恩,古人尚有一饭报君恩,我年彦之怎么能有你这样不知感恩的女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有后山的队伍,你这是要反吗?夏儿,难道要为父抓你去报官吗?你现在就散了这些人。快散了!”

年彦之无力的后退,看着女儿受着他的责骂,一声不吭,眼中不见丝毫的悔恨,依旧灿若星河,意志坚定,心中涌起一股挫败敢。

“好,好!你如今翅膀长硬了,是不是,听不进父亲的话了。”

“父亲,女儿明白你的大义,也尊重你的大义,”林三思依旧跪着,昂着头,青石板的地面坚硬无比,倒映着挺直的身板,“可是父亲,女儿想请问父亲,父亲的新政是为了这穷苦百姓,还是为了皇上巩固皇权?父亲不计日夜的忙碌,是为了天下百姓忙碌,还是为了皇恩浩荡忙碌?我们受的是皇上的庇护还是受的是百姓赋税的恩德?”

林三思的话字字问心,他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知百姓苦,之百姓难,但却从未想过这么问题。

这天下不都是皇上的吗,他是皇上的臣民,这位皇上鞠躬尽瘁不就是为百姓吗?

“父亲,如今皇上听信权臣,优柔寡断,权臣当道,百姓苦不堪言,以一人之力如何能削弱权臣,父亲不深有体会吗?我们年家不就是个例子吗?”林三思顿了一下,看了看青山的弟兄们,心胸澎湃,“父亲以为他们是匪吗?不,他们都是受到权臣迫害,最穷苦的百姓,是被权臣最看不起的穷苦百姓,难道父亲要他们散了,重新在街头乞讨,悔了他们为之珍惜的家吗?”

“女儿心中没有父亲的大义,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女儿深受父亲教诲,必以父为鉴定不会做害民失德之事。”

“我们也希望这世间有重回海晏河清的一天,我们从未想过要反,但是我们会自卫,至少被欺负的时候,我们可以打回去!”

林三思说的铿锵有力,震耳发聩,年彦之都微微动容,他无力的放下肩膀,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女儿会有这样一面,跪着却像是立于九天之上的凤凰一般令人心生敬畏。

“年大人,你错怪帮主了,是帮主给了我们这一群乞丐饭吃,有活干,你看,”说话的是青山帮的管事张虎,他指了指墙上的帮规,“这是帮主给我们立的帮规,可严格了,我们虽然没几个人会认字,但是帮规上的字,我们帮中的兄弟个个认识。”

张虎挠了挠头,嘿嘿笑了起来,这父亲训女儿,他是不该插手,可是她们帮主被误解,他就看不下去,青山是他的家,是他们这帮曾今穷的没饭吃的人的家,谁也不能散了他。

年彦之自到了青山帮后,看到屋后林中操练的情况后,又联想到女儿在帮云清王爷办事,便以为这是在准备谋反,气得就没再出过屋,自然也没看到这墙上的帮规。

他这时才注意到墙上那娟秀有力的字,正是夏儿的笔迹,一条条写得通俗易懂,但一条条确实与民为善,严明自身。

年彦之逐条过目后,叹了一口气,走到林三思面前,板着脸扶她起身:“希望你这些规矩建得起,也立得住!”

“小姐,红叶帮你揉揉,跪了这么久,一定疼了。”红叶立刻跑过去扶起小姐,她早就想扶小姐起身,刚刚被老爷吓住,没敢动,现在老爷原谅小姐了,挂着的小脸也松了下来。

“小姐,你真厉害!”红叶凑到林三思耳边小声说道,谁不知年大人学富五车,为人刚正不阿,能说服老爷,在红叶眼中,这是何等的本事。

“年大人,姑娘为了救下年家上下,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本就受了伤,”

“受伤了?伤哪了,女儿?快进去坐下。”王原这边话还没说完,听到女儿受伤,年彦之刚刚的悲愤瞬间转为担忧,扶着林三思进屋。

郑氏的事情她不想说,以免年彦之心中愧疚,便也只是敷衍了几句,并无大碍,话虽如此,但冯氏进屋后看到女儿背后的伤,还是心疼的落下了泪:“如今家中遭难,娘心中别无她求,只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可你现在这样,带着这些人,以后可怎么办啊!”

冯氏相夫教子一辈子,只求女儿嫁的好,儿子有锦绣前程,如今落魄,子女平安便是她最大的乞求了。

“母亲,你女儿花容月貌的,还怕嫁不出去吗?不用担心,还有哥哥有消息了。”端木云清告诉她,年翊如今在他禹州军营之中,一切安好。

“如今哥哥也没事了,我这暂时也是有落脚这处,过段时间,你们去禹州,就可以和哥哥团聚了。”

“夏儿,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冯氏抓着林三思的手,女儿大了,越来越摸不住她的心思了,可是一个女子怎么能整日和一群男子在一起呢。

“我?母亲,你们先过去,我这边有这么多人,一时走不了,等忙过这阵子就去看你们。”她无法说,自己只是年初夏的替身,他们终究是要分开的,如今也是该分开了!

“走,父亲也该等急了,我们出去再说。”见郑氏还要开口,林三思起身扶起郑氏。

年彦之早就焦急不安在屋里踱步,见母女俩出来,又见冯氏眼睛通红,心中一慌:“怎么,伤的很重?”

林三思转了一个圈,上前安慰道:“哪有,已经好了,只是母亲想念哥哥,所以忍不住落泪了。”

年彦之神情一滞,手下意识的收紧,他唯一的儿子,一直不曾提起,就是怕听到有任何不好的消息,心中连那份担忧都无法存在。

“父亲,你放心,哥哥没事!对了,我把去年酿的桃花酿带来了,今日我们一起品品,如何?”

没事,没事就好,都没事了,年彦之一直绷着的脸露出慈父的笑容,心中释怀,如果儿女都没事,他也就放心了。

“好,今日就和你母亲一起尝尝女儿的桃花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