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沸腾,欢呼不断。
但在舞台之上,苏辞的脸上没有一丝高兴的表情。
此刻的他,带给众人的感觉是压抑的。
他就好像一位读了一辈子书,渴望功成名就,但却事与愿违,壮志难酬的读书人。
让人情不由衷,为他惋惜嗟叹。
就连城府深藏若虚的付少杰、贺子桐等人,亦不由受到苏辞骨子里散发而出悲壮之情感染,感同身受一般,凝望舞台之上的苏辞,神色晦涩复杂,黯然不语。
扬州诗刊社。
社长办公室。
五十出头,头顶光光的李大海愁容满面,眼中蕴含着无穷的不甘与无奈。
数小时前,他受邀参加扬州作协的一场会议。
去的时候,喜气洋洋,满心欢喜。
因为扬州诗刊社在扬州作协地位低下,属于扬州作协的边缘组织,颇不受重视和待见,已有数年未被作协邀请参加会议了。
李大海本以为他参加这场会议,可以得到高层器重,令他苦心经营多年,风雨飘零的诗刊社重整旗鼓,再创辉煌。
结果会议的主要内容,竟然是关于撤销扬州诗刊社、报社等类似的冷门旁支。
原因是扬州作协经费有限,不足以再支撑这些不受大众关注的旁支继续运转了。
要将有限的经费,用在更重要的事情,比如专家讲座、人才培养、对外文学交流等。
总结一句话,扬州作协不养废物。
这令李大海很难过,也很生气。
他大半辈子都奋斗在扬州诗刊社,扬州诗刊社在他的带领下,也曾辉煌过。出版的诗刊、诗集畅销国内,现在虽然不景气了,可扬州作协这么做,与卸磨杀驴有何区别。
他的年龄不小了,就算扬州诗刊社关门了,到作协混几年,便可以退休,过上闲云野鹤、悠闲潇洒的日子了。
但是,眼睁睁看着扬州诗刊社亡在自己手中,他难以释怀,死也不会瞑目。
可是他再怎么不甘心,再怎么愤怒,又能如何?
胳膊拧不过大腿。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社长……”
正当李大海愁眉不展,忧心忡忡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突然打开,一人着急忙慌的冲了进来,满脸欢喜。
李大海心情正差呢,被这人打扰,立刻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不可谒地喝斥道:“咋咋呼呼,成何体统,你当这里是你家啊,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年龄大约二十五左右,穿着格子衬衫的青年男子,被李大海当做撒气桶怒叱发泄后,怔了一下,呆滞地道:“爸,这不就是咱们家吗?”
“额,我忘了。”
李大海愣了下,反应了过来,坐回到椅子上,苦笑道。
数年前,诗刊社没落之际,扬州作协就欲关闭诗刊社。
李大海苦苦哀求,并提出以自己家为诗刊社办公地点,才得以让其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
苟活至今,诗刊社也仅剩下他一人了,何等孤苦。
“你有什么事情吗?”
坐在椅子上,李大海苍老的脸上,又多了几条沟壑,心有余力不足地问道。
李长椿疑惑的打量着苍老的父母,面露担忧之色,心想父亲这些年为了扬州诗刊社劳心劳神,会不会患上什么老年病了,改天一定要带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番。
“说话。”
李长椿半天不吱声,李大海抬头望去,就见李长椿目光怪异的盯着他看,仿佛在看精神病患者一样,让他极为不爽,叱喝一声。
“哦,有事。”
李长椿被李大海一声叱喝惊醒,赶忙解释道:“我刚才在看直播,听到了一首好诗,觉得您会喜欢,所以来告诉您。”
“直播。”
在李大海印象中,直播就是一些人玩游戏,或者搔首弄姿给不务正业的人看,面色暗沉,不喜道:“怪不得你考了几年研究生,始终考不上,天天看那些东西,能考上才怪。”
李长椿被训,不敢反驳,含笑道:“爸,你先听听这首诗,再做评价吧。”
李大海不屑道:“你当我没看过直播吗?那些搞直播的人,一个个脏话连篇,能有什么才华,写出来的诗,无非就是一些不入流的打油诗而已。”
李长椿讪笑道:“爸,我看的这个直播,跟您看的不一样。我看的直播是扬州电视台的直播,直播的内容是苏辞的个人颁奖典礼。”
李大海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
他对苏辞有所印象,毕竟这些天无论是网上的新闻,还是报纸上的内容,都是关于苏辞的。
“唱歌的苏辞?”李大海确认地问道。
“是的。”李长椿如实答道。
李大海徐徐点头道:“他还算是个有点才华的年轻人。”
“爸,苏辞可不是有点才华,是非常有才华,是咱们扬州的骄傲。”李长椿崇拜地道。
李大海瞥了一眼李长椿,轻描淡写道:“他写了什么诗,读来听听。”
“九州生气恃风雷。”
苏辞的诗,李长椿牢记于心,直接背了出来。
李大海原本对李长椿口中所谓的好诗不感兴趣。
但当李长椿说是苏辞创作的,李大海才产生了一点兴趣,不过并不浓郁。
可当李长椿背出苏辞所写之诗的第一句后。
李大海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神情激动,仿若活见鬼了一样,震惊不已。
他好歹当了几十年扬州诗刊社的社长。
诗词好坏如何,他仅凭一句便可判断。
李长椿被李大海激动的样子吓住了。
“继续啊,愣着干什么?后面的是什么?”李大海面色狰狞,不忿地催促道。
李长椿咽了口唾沫,一副怕怕的样子,继续背道:“万马齐喑究可哀。”
“好诗。”李大海忍不住大赞道。
李长椿松了口气,接着背道:“我劝天公重抖擞。”
听到这句,李大海的身体,猛地颤抖了起来,激动不已,将桌子上的纸抓成了一团。
“爸,你没事吧。”李长椿担忧道。
“我劝天公重抖擞,好一句我劝天公重抖擞,豪情万丈,傲气冲霄,好诗。”李大海情不自禁的大喊道。
“爸……”
李长椿紧张不已,深怕李大海过于激动,导致晕厥。
“我没事,你继续。”
李大海深吸了几口气,压下了激动的心,迫不及待道。
“继续什么啊,完了。”李长椿坦然道。
“完了?”
李大海呆了一下,凝视李长椿,怒气中烧道:“你耍你老子玩呢?”
李长椿赔笑道:“爸,我哪敢耍您啊,后面的诗句,苏辞还没念出来呢。”
“你手机呢?”李大海面色一肃,沉声道。
李长椿紧张兮兮道:“干嘛?”
“放心,我对你手机里那些龌龊的东西不感兴趣,我要看直播,听苏辞的最后一句诗。”李大海对李长椿的谨慎嗤之以鼻,急切道。
“您别急,我这就打开。”李长椿不敢懈怠,拿出手机,打开直播间。
与此同时,苏辞站在舞台之上,如癫如狂,朗声大喝道:“不拘一格降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