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放不下的小白团子

“是，太傅的声音……很大，奴婢们隔了一面墙都听得清清楚楚，说……皇上愚钝不堪，他从未见过皇上这般冥顽不灵的人……”

太后淡淡地笑了笑：“太傅一向如此，直言不讳，咱们先帝曾经在高太傅门下的时候，都没少被骂，如今看来，怕是又多了不少新词汇呢。”

下午，老太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进了宫，先是把皇上贬得一文不值，紧接着又开始回忆过去，说先帝多么多么贤明、太子多么多么有才华，结果到了皇上这儿，智商急剧下降。

要不是承了皇姓，这种脑子仿佛石头疙瘩的朽木，丢在街上都没人要。

太后心里高兴，表面上还得装模作样地替君止说话，安慰老太傅受伤的心：“太傅多担待担待，皇帝自小如此，不过是贪玩了一点，好好教还是能有所成的。”

“……是老臣对不住先帝的厚爱，没把皇上教好，老夫愧对先帝的在天之灵啊！！”

高太傅却根本不听说，仰面痛哭了起来。

太后：“……”

太后：“？”

“这……要不就算……”

“娘娘，老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

太后话说一半被堵了回去，表情淡了下来：“太傅但说无妨。”

“老臣想让皇上暂时居住在东宫，虽说不合规制，但那里毕竟是太子殿下住过的地方，就让太子殿下看看他从小宠着的弟弟，到底宠了个什么玩意儿出来！到时候老夫打皇上手板，也能打得心安理得了。”

太后：“…………”

她这几年无语的次数加在一起都没今天多。

太傅性格如此，最见不得那些纨绔不思进取的人，碰见都忍不住拿戒尺追着打的那种。

他大概也是看在先帝和太子的面上，才破例答应教导皇帝，只不过君止实在不堪造就，才把老太傅逼到了这份上，直接来慈宁宫哭诉了。

太后被他烦得头疼，摆了摆手：“太傅自己看着办吧，总归都是为了皇帝好。”

总归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能翻出什么花样。

太傅等的就是太后的这句话，闻言面上一喜：“太后放心，老臣必定殚精竭虑！”

于是在这之后，封闭了多年的东宫被重新打开，陈旧的气息吹了人一脸，夹杂着零星回忆，一股脑灌进君止的身体里，让他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老太傅及时撑住了他的胳膊，脸上再没有之前的恨铁不成钢，他和君止并排站着，静静地看地上荒凉的杂草。

良久，太傅轻声说道：“到最后，也没能让珩儿回家看一眼。”

太子殿下、君止的嫡亲兄长，名唤君珩。

自太子被“乱匪”误杀在战场上之后，东宫再也没有人来过，太后对外说不忍看见这个伤心的地方，让人封了宫门，连君止都不曾踏进这里一步。

五年过去，也不知道兄长的灵魂有没有得到安宁，夜深人静的时候，有没有偷偷回来看过。

君止看着熟悉的院落和风景，和记忆中陈旧的画面渐渐重合。

兄长比他大了八岁，父皇母后伉俪情深，经常背着宫人偷偷去外面游玩，君止这个小拖油瓶就被丢给兄长照顾。

君珩自小就是天下皆知的天才，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六艺也不在话下，有这样的兄长珠玉在前，五皇子君止就显得有点普通了。

每次兄长读书的时候，君止就在一旁玩泥巴，也曾眼睁睁看着兄长因为偶尔的偷懒，被高太傅撵上了墙头，硬生生逼出来一项技能。最终还是没逃过，被狠狠打了几下手板。

君止眼底微微发热，再想起过往的事，总会忍不住思念故人，也让心底的恨意越发深刻。

总有一天他会手刃仇敌，把失去的一切全都夺回来，为父皇母后，还有哥哥，报仇雪恨。

他的身体紧绷着，绷得都有些颤抖，高太傅叹了口气，拍了拍君止的肩膀。

“别担心，珩儿以前挨过的手板，你一个都不会少，老夫向来不偏不倚。”

君止：“…………”

还是老太傅有办法，滔天恨意竟一瞬间被压下去了，君止无奈地勾了勾唇，蹲下身，拔掉了面前的荒草。

事发后东宫没一个人进来，现在宫门开了，君止也不想其他人染指兄长住过的地方，一早上的时间，太傅难得没追在屁股后面催着君止读书学习，而是和他并肩，把东宫里里外外收拾干净。

多年没有翻修，东宫的陈设已经很旧了，君止擦拭的时候放轻动作，一点一点擦得细腻，没有碰坏任何摆件。

太傅特意在所有人面前演了一出痛骂君止不思进取的戏码，又跑到太后跟前哭诉，就是为了让君止离开重重把守的御书房，暂时住在东宫。

这里荒废了多年，比冷宫还破旧，平时也不会有其他人过来，而且先帝在时，曾把东宫修整了一遍，这里隔音效果极好，地底还有一处通往宫外的密道，是先帝给太子留下的最后的路。

可惜那个时候太子甚至都没能回宫。

君止就在东宫里住了下来，不用上朝，不用每日眼睁睁看着仇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却什么都不能做，整个人比以前开朗了不少，晚上都很少做噩梦了。

君止没忘记自己的小白团子，在征求过太傅的意见之后，当天晚上就回了自己的寝宫，偷偷把白团子揣了出去。

东宫里，太傅正在和巴掌大小的猫崽子大眼瞪小眼，老人家上了年纪，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

他指着白团子，不可置信的问：“这就是你说的，带个人过来？它是人？！”

老太傅回想起君止面色认真地同自己说他有个放不下的人，想一起带进东宫。

当时老太傅还很欣慰，以为小皇帝孤苦无依了这么久，却不想他还是有自己的心腹的，带来就带来，只要是自己人就行。

万万没想到人没见着，反而来了一只毛团子！

关键是，它能听懂人话吗！

——然后老太傅就亲眼见到了什么叫做跨频聊天还能对答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