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为难

无净宗的人却从来不这么想。

宗主无净方丈遁入空门，从不过问世事，宗内大小事宜全都由住持操办，他知晓空明所做的一切，也清楚温璟妍的身份，默认了空明想去魔界一探究竟的想法。

自千百年开始，魔界对于修仙界来说一直都是定时炸弹般的存在，魔界众人可以随时去往修仙界，可修仙界却从来没找到过进入魔界的方法。

而魔界又能人辈出，尤其是现任魔尊隋千重上位之后，整个魔界突然就低调了起来。

众人只知道魔尊年纪轻轻就能和修仙界德高望重的玄圣真人打成平手，又过了二十年，甚至连玄圣真人都开始怕他了。

可想而知魔界的实力有多恐怖。

无净宗自诩心怀天下，如今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便让空明替他们传递消息。

空明将密信处理掉，盯着半掩的窗户发呆，连温璟妍什么时候过来了都不知道。

“干什么呢？窗户开这么大的缝隙，不嫌冷？”

温璟妍走过去把窗户关上，看着自己清冷的小弟子越发冷淡，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外面寒冬腊月，银装素裹，一张嘴便呼出一排热气。再加上魔界的气候向来极端，夏日能把人热死，冬天又冷到浑身发僵。

有灵力傍身还好一些，像温璟妍隋千重这种的，出门只穿一件单衣都不觉得冷，可空明这样没办法修炼的小可怜，就只能呆在烧了地龙的屋子里，勉强能保命。

温璟妍不是第一天知道小和尚的心思重，前些日子分明都好很多了，偶尔将他逗开心了，他还能冲着你笑一下，浅浅淡淡的，看着却十分明朗。

就是不知道为何，今天又变成了一副苦瓜脸。

温璟妍照常送来素食，刚开始她还得每天起早偷溜到修仙界给小和尚买新鲜的菜叶子，买回来之后才发现魔界根本没有人会做……怎么不添加一点油星就能把菜叶子做得美味，对整天大鱼大肉的魔修们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后来她发现修仙界那些茶楼中就有卖斋菜的，不仅样式好看，吃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温璟妍就每天换着花样给空明带各种素食点心。

让整个魔界、甚至自己的师父师弟都闻风丧胆的魔界尊使，就这样成了一个悉心照顾小徒弟的新手师父。

不仅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反而特别有满足感。

她和往常一样坐在旁边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空明动作优雅地吃东西。

整个魔界都找不到第二个像空明这样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种神圣的感觉，飘飘欲仙，又无欲无求，看久了，连温璟妍这种暴脾气都差点立地成佛。

但她还是很喜欢看，因为在他身旁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又很安静，这么多年过去，温璟妍已经很长时间没感受到这样舒服的状态了。

魔界众人大多脾气不好，一言不合就能当场干起来，心浮气躁，所以魔修们才更容易产生心魔。

温璟妍真心实意地想，要是在永夜城弄一个莲花台把小和尚放上去，每日收费让人参观，不仅能解决容易走火入魔的问题，可能还会赚得盆满钵满，实现她一百多岁时曾有过的一夜暴富的梦想！

“……唉。”温璟妍叹了口气，作为师父怎么能产生这样的想法，简直枉为人师啊。

空明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侧目看向了温璟妍，眼神带了点疑惑，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唉声叹气一般。

“没事没事……你吃你的，别管我。”

温璟妍尴尬地笑了笑，不太好意思让他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空明微微垂下了头，犹豫半晌，才温声开口道：“下午我想去城里逛逛，可以吗？”

“……可、可以啊。”温璟妍眼睛睁大了一点，反应过来之后，又特别高兴地笑开了：“难得你主动提出什么要求，当然可以啦！”

温璟妍大概是真的很高兴，也坐不住了，跑到架子前翻找着什么东西，一边还特别兴奋道：“其实我早就想带你出去逛逛的，但害怕你不适应，就一直没敢开口。你不用担心，永夜城的治安特别好，没人敢在城里闹事，更不会有人为难你……找到了！”

温璟妍从架子的缝隙里摸出一块小小的牌子，只有半个掌心的大小，琉璃般的质地，在光源处能散发五彩斑斓的光。

温璟妍将小牌子递到空明手中，轻声解释道：“这是我的身份令牌，上面有我的灵力标识，万一遇到什么危险的话，我会第一时间感知到。”

见空明的表情有点犹豫，温璟妍又赶紧补充：“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一直监视你，这牌子也没那么多功能，若没有感知危险，它就和普通装饰品差不多，有人为难你的时候你也可以用这个牌子脱身，魔修们看到我的东西就不会刁难你了。”

“……”

空明的手指渐渐攥紧，半晌才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有什么。”温璟妍颇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是你师父……自称的师父也算师父，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心里清楚空明在魔界并不好过，甚至都想好了，若再过一两个月他还是这样闷闷不乐的样子，那她……便将空明送回无净宗。

到底还是没那么狠心，她想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大可以将空明拘在这个房间里让他永远无法离开，可温璟妍却对空明处处迁就，是想让他真心实意地留下，而不是受人胁迫，不得已做出妥协。

……何况，空明也并非能轻易妥协的人。

温璟妍没有跟着空明一起去，而是给他留下了充足的个人空间，空明走在繁华的永夜城街道上，却反而希望温璟妍能跟上来了，或者派几个魔修，暗中跟踪他。

这样他就有了充足的借口，宗门那边问起，他也可以说自己脱不开身，没办法打探魔界的消息了。

特殊材质做成的令牌被空明贴身放好，他一边走一边默默记下城内的路线，永夜城里有魔宫的护卫巡逻，空明过目不忘，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两个人是隋千重身边的护法。

他心里疑惑，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