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噩梦

白阮阮把忘尘保护得很好。

在他还是调皮捣蛋的年纪的时候，白阮阮每次外出都会在门口下一道禁制，以免小崽子不听话自己跑出去。

后来忘尘懂事了，最听白阮阮的话，她不让忘尘出去，那忘尘就乖乖地坐在窗户边等白阮阮忙完回来。

只是后来有一次白阮阮趁忘尘睡着的时候离开了百里府，没多久忘尘就惊醒了过来，几乎从来没做过噩梦的他梦到了一片血色。

最重要的是，梦里的阮阮不知道为什么倒在了他的怀里，呼吸微弱，好似一不留神她就要化成一道烟飘走了。

忘尘心里前所未有的慌乱，也是第一次没听白阮阮的话，跑出了这个小院。

那天，他见到了那个发疯的女人，听到了那些奴仆们恶毒的话，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世……

忘尘从来不在乎自己的父母是谁，反正对他来说只要阮阮一个人就够了。

他在意的是那些人说，他从生下来就是个没用的废物，是不详之人，靠近他的人都不会有任何好下场，生他的人成了疯子，而那个名义上的父亲，这几年也变得越来越惨。

被掏空了身体，看起来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鬼。

他的梦像是冥冥之中给自己的警告，告诉他不要再不知好歹地继续靠近阮阮，他体内流着疯子的血，总有一天会变得和那两个人一样，疯狂又丑陋。

所以忘尘总是压抑着自己的想法，从来不敢表现出自己真正的一面，他知道阮阮喜欢乖巧可爱的孩子，这么多年也一直装得很好。

可那些不好的念头，还是会偶尔不受控制地钻进他脑子里。

想把阮阮永远留在这里，让她眼里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

忘尘终于意识到了，他会伤害到阮阮……

不过如今知道了阮阮的真实身份，忘尘反而心里轻松。

她那么厉害，即便自己有一天真的变成了疯子，大不了她重新回到天界，就当从来没认识过自己，反正……他只是个凡人。

想到这，忘尘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眼眶却微微红了起来。

*

白阮阮出了百里府之后就换了副样子，身材变得修长，一身白色袍子让她看起来有种文人的清雅气息，帷幔垂下，遮住了她的容貌。

别人女扮男装最多换个衣服发型，白阮阮不一样，她除了不能让自己长出多余的器官，其他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她一只手把玩着变成了匕首的轮转镜，一边走进了颍朝最大的南桥交易坊。

南桥交易坊的小厮大老远就看见了白阮阮，眼睛“噔”的一下亮了起来，一路小跑过去，热情中带着尊敬道：“见过白衣真人！”

“嗯。”

白阮阮语气淡然：“还是老规矩，带路吧。”

“好嘞！”

小厮恭敬地把白阮阮引到后厅，一路上遇见了不少来买东西的人。

这些人在看到白阮阮的一瞬间，先是懵了一下，随即全场哗然。

“白衣真人！是白衣真人来了！！”

“那岂不是说今天又能见到神器了？”

“看来今天真是对了！不知道这次的神器是怎样的宝贝。”

“白衣真人那是真正的神仙！不知诸位是否还记得当初被顾老爷买下的那盏莲花台，前些日子顾老爷八十大寿，在下远远看了一眼，哪里像八十，说顾老爷刚过不惑之年我都信！”

“竟还有这种事？！这样下去顾老爷岂不是永远不会变老？”

“所以说白衣真人是真正的‘神仙’。”

“……”

众人沉默了一下，这句话其中的含义所有人都明白，如果在多年前，可能还会有人反驳，但是如今……

不少人心里早已产生了动摇，至少白衣真人带来的神器不能作假，那么多人买到了，也见识到了神器的威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但白发仙人呢？近十年来从没出过仙师府，说是在潜心修炼，到底在做什么，谁又知道？

这就是潜移默化的影响。

白阮阮早计划好了这一切，白发仙人不是喜欢别人捧着他把他奉为神明么，可若是信徒的信仰发生了变化，他还能沉得住气？

白阮阮自称“白衣真人”，摆明了就是抢白发仙人的生意，抢得还特别成功。

才短短十年，就把他建立了一百多年的威望抢走了一半，换个人恐怕要被气得吐血。

白发仙人还算稳重，硬是没踏出仙师府一步，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白衣真人”一样。

实际上有好几次白阮阮都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她，比如现在。

白阮阮静观其变，不动声色地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一个角落。

帷幔下白阮阮微微勾了下唇，终于坐不住了么。

那可真是太好了，等了这么长时间就等着好戏开场呢，今天正好人多，不精彩一点怎么行？

南桥交易坊的掌柜可以说把白衣真人视为了再生父母，十年前他刚刚盘下这间店铺，想着以后做点小本生意，卖点摆件首饰，勉强能维持生计就行。

是白衣真人找到他，说有一件小玩意儿想放在他店里寄卖。

当时白衣真人大手一挥，十分“随意”地给他展示了这个小玩意儿的能力，然后不顾掌柜的反应，丢给他然后就离开了。

掌柜怀里抱着那盏莲花台，目瞪口呆，久久都没有回过神。

从那之后，南桥交易坊正式成立，十年间名声大噪，每天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这全都是白衣真人的功劳，掌柜也一直记在心里。

所以白衣真人每次寄卖的神器，他从来不收半分手续费。

“真人！”

掌柜起身迎了过去，脸上的笑容真诚又热烈：“还是寄卖吧？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随时等着您过来呢！”

掌柜心里其实有点愧疚，上次真人寄卖的神器，他只卖出去了五十两，虽然说那神器的样子……咳，有点难以启齿，但那是白衣真人对他的委托，是信任！

掌柜觉得他辜负了白衣真人的信任，所以从那天开始他就摩拳擦掌，时刻准备，就等着白衣真人再拿神器过来。

这次他一定用最好的宣传方式，立个小目标：先卖他个一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