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看见美丽女同学
星期一,茂文闻和阿才走去食堂里,路上遇见一位美丽女同学。茂文闻脸已发热,双眼冒光,腿脚已然不听使唤,步伐早停下来,心就跌跌撞撞,像嘴里含了跳跳糖。茂文闻只看她一眼,就想到四个字“相见恨晚”,讨厌新华字典中所有美好词语用在她身上都嫌小气,俗气,真是刻薄鬼的吝啬,茂文闻真想造一个词来表达这种感觉。她跟同学笑谈间,一笑一挥手,那周边空气都绽开花香的芬芳,幸福的味道,像儿时踩高跷,巴望飞翔的梦。
学校残缺的食堂屋顶矗立成一种高姿态,譬如一位老者展示,诉说着历史的苍桑。红星大学食堂此会子的热闹,像是一锅粥照例给释放出来,同学们饥饿的惨状,仿佛是一群小猪崽子,嗷嗷待哺,说话声,喊叫声,甚至敲碗声,声声入耳;先不知道谁大吼一句,譬如是大号师傅率先吹响了用餐前奏曲,小号手紧跟其后,紧接着有人敲打锣鼓,锣声喧天,鼓点越来越密,宛如疾风骤雨,正在精彩处,不知又是哪位大侠像是一声啼哭,惹得“乐界流氓”唢呐隆重登场,唢呐一出声,整个饭堂的调子都被它带偏了,潮水般学生无不侧目,伸颈脖,打招呼,呼风唤雨像是一场交响乐的盛会,到最后,就连乐器之王的钢琴,也败下阵来。食堂粘满人气的空气里,女学生则害羞些,低声细语,声声入耳之际,但隐约显得空旷,柔弱。似乎还参夹些线丝歌声,像嗡嗡蚊声,等用手去捞去抓时候,又忽然眼看不见,耳听不着的魂牵梦萦一般,正困惑之际。其中一两句娇滴的玩笑嬉闹声中,像是睡梦里嘴角溢出的口水,诱惑得直接让男同学联想到做春梦,春宵一刻值千金的价值连城。
食堂里此刻人来人往的嘈杂喧器,他心平静得只容许装下眼前那个人。茂文闻的呆模呆样溶化在异样的同学目光中,他所有的细胞组织停顿下来,像播放视频时摁下暂停键。大声的喧闹掩盖了她声音的分贝,茂文闻呆立人群中极力寻找她的倩影。那紧张的眺望,像处子的心;又像是被拨动的琴弦在空中撩拨的水乳交融,像漩涡。她忽高忽低的背影,像在黑夜风中摇曳的萤火虫火苗,一不小心就要熄灭,黯淡,这会不见了,他眼光焦灼探寻,他极力用眼的余光搜索整个食堂,不放过每一寸角落,睁眼如牛,像铜铃,当茂文闻的心思细腻得好比额头细汗,只轻手一刮,居然直啪啪掉汗珠子,茂文闻终于见到她的模样,豁然开朗。第一次感觉世界异样的如此之美好,生活是真实的美景,并且这美丽好像只是为他而绽放。
据说,上帝造她的时候,精挑细选,选中精卫填海千里衔来最精致的泥胚,性灵经历过日月星辰的洗涤,用天空最蔚然一块做她眼神的基调,用天上七仙女的五彩霓裳的彩带丝巾联络筋脉,加已上帝造人最娴熟的做工,捏了九九八十一天,然后,观世音菩萨脚踏白莲花显灵,手执净瓶杨枝,轻洒甘露,点缀她神仙气质,然后,用几千年后梦娜丽纱的微笑来点缀她的性感红唇,末了,上帝心动得忍不住占了一次她便宜,用千年之吻,吻醒了她,她便降临到这尘世间,据说她一生下来就会笑。
那天,茂文闻在食堂里没有打到饭,晚上下完自习课,饿得是前胸贴后背,一连吃了三包国华牌方便面,才缓过神来,知道秀色可餐只不过是古人的烂熳说辞,自己终究是要食人间烟火的。脑海里只留下固执影像蓝色,她那天穿一袭紧身蓝衫,笑颜如花,曲线猫步,印象深刻的蓝基调,和着那天蓝天白云,芳草碧连天,遥相呼应出现在红星大道,的确是美不胜收的一道蓝色风景线。
明日,茂文闻阿才多方面打听情报,得知这是同一届市场营销班级的同学,名字叫曹礼玲。当天晚上,茂文闻找到了老大谈话。茂文闻神秘说:“曾老大,我认识一女孩,她叫曹礼玲,挺漂亮的。”茂文闻说这句话的时候恨不能拆开来讲的慎重,说:“挺!漂亮的。”声带还在喉咙里物理运作。
曾德建那头就圆滑的笑一下,说:“那你对她讲,不要对我说!”
茂文闻跟着不好意思笑一下,润润喉咙说:“我这方面是自然灾害,先天性残疾,不是来跟你老人家来取经了嘛?那个比得上你身经百战?认识的女人比我认识的字都要多!”
老大在洗衣房搓衣服,手停下来说话,说:“你还真会幽默啊?”接着道:“追女孩子其实就那么回事儿,这恋爱的秘诀就在,你不要把她太当回事情,这是恋爱的最高境界。”末了补充道:“这天下的男人和女人就那么一点事。”茂文闻惊诧老大说这话的豪气和大方,仿佛把自己大大置身于外这天下的男人之列。
老大对女人态度的不以为然,瞬间让茂文闻传染了,变得自以为是。自尊心像是开水壶上的盖儿,顷刻自鸣膨胀;手舞足滔恨不能在田径赛场上跳蹦几下,心态好比跳高的撑跃上去,勇气立刻都来得膨胀饱满,心里想要跑到百米赛道上去跃跃欲试一回。
老大伸长脖子过来反问:“你想练降龙十八掌,还是九阴真经?”
一听就是金庸迷,中了武功秘籍的余毒,茂文闻毕竟是登厕拜师,也不计较这毒不毒了,也许以毒攻毒,最好不过。
茂文闻想想,回笑,答:“那个比较快!?”
老大说:“你真是个猴精,九阴真经快”。说完哈哈一笑。
茂文闻说:“那就九阴真经了。”
老大说的九阴真经,讲白了只是三句话,九个大字。说:“脸皮厚,心要细,钱要够。”
茂文闻听后有点失望,却意味深长的“哦”一句,牢牢记在心里,口里再复习一遍。猴子窃以为,世上所有男人的爱情只有两种,一种是喜欢同一个女人而努力,叫做穷追猛打,锲而不舍,另一种是喜欢不同N个女人而努力,叫骑驴找马,东方不亮西方亮。这像是一棵树和一片森林的关系,也许哪天曾老大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每当我错过一个女孩,我就在山上放一块砖头、于是便有了长城。”皇天不负有心人,猴子得道归来,终于习得“九阴真经”要诀,实战就要开始了,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晚上,茂文闻和曹礼玲开始约会,所谓的约会,是两人晚上约好时间去操场上集体沉默一会儿。原本口头说的约会其实质只不过是过早甜蜜期望的“Romantic”罗曼蒂克说词,事实只能当做作业训练的憋足军事演习。
这彻底说明了,有了家庭的男子还要寻花问柳的原因,内心其实是要重温昨日的技巧,手段,还有寻求缺失的爱恋心情一样说得通。红星大学所谓的操场是一处未开发的空地,正像他和曹礼玲之间的同校情,有待开垦,深挖掘。那晚的月色极其稀疏,残缺得可怜,只差撒手人寰,离他而去。
茂文闻对她表白。说:“我—喜—欢—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好比遭人硬捅几刀要遗言的痛苦,一句话讲得相当残缺不全,支离破碎,他终于说清楚了。曹礼玲却佯装没听清,含糊说:“哪里虫子,在咕噜叫。”这是现代世纪末,时髦女子的心里特征之一,而不是天真烂漫的委婉说词,她好诱惑对方来说第二次,男方再说一回,她好再听得一次。
毕竟哪一年正好是1999年,是世纪末的最后一年。
茂文闻解释说:“那不是虫子在叫,他们忙着冬眠哩。”说到这里,脸先红了,手脚不知道怎么摆放,知道自己说错了,提前让小虫冬眠过节。
然后补充道:“是我——在说。”
空气里开始沉默一会子。
前面迎来一对男女,他们早捉了彼此的手在暗地里活动,响应了“爱不释手”的真谛。
茂文闻迎面对他们看一眼,他们立马表现得亲密无间,“和蔼可亲”,恨不能合二为一,培育产卵,要现场直播下一代。茂文闻心里鄙夷,骂道:“一对狗男女。”
曹礼玲这时候回答说:“我要吃KFC。”
“这样啊?”茂文闻对着月亮,说:“热死狗!”(let’s go !)表示可以,他勇气只敢躲在英文里好表态。
她似乎踢了一脚空气,此刻抬高了头,语气舒缓得譬如刚遭人蹂躏,轻声细语排挤出几个字。说“我有点累,你去给我打包吧!”
茂文闻听后撒腿就跑,消失在操场统筹控制的范围之外,之后百米冲刺到校门口打个的士火速赶往大铺头肯得基店现场。
东西准备好了,服务员客气问“您是这里吃,还是打包!”
茂文闻不假思索道:“打包。”语气坚定得听起来像打胎。
因为曹礼玲事先给了他决定,所以回答得及时、爽快、敞亮。茂文闻来的时候身上就带150元,现在已经花费了移动手机号139元。他站在大铺头公交车站牌地方,心里着急,又不见的士来,同时还在盘算着,搭载何种交通工具,暗自计算着又想省车钱。思想上挣扎一回,想到改乘三轮车,拉倒,三块钱就可以。可左等右等还不来,几辆的士时不时从眼前开过,引诱得他思想好几次险些要犯错误,只能强忍着视而不见。茂文闻心急火燎,守株待兔似的,好不容易来了一辆旧三轮车。他老远就看到了,跑上前去,赶忙招手示意,一位中年大叔就慢慢开了过来。三轮车仿佛喝醉酒的赶路,看上去东倒西歪,茂文闻嫌弃不得,还是坐了上去,三轮车开动了,此刻左右摇摆得像患了小儿麻痹,猴子心里想,也许瘸子都走得比它快。刚坐稳下来没多久,期间,几次险的给抛甩出去,他心中暗中安慰一番,真是命不该绝,慌得在车里面暗中找到扶手抓牢,心里才踏实些。车里的人看车外面人的风景,十分惬意,路上两边火光通明,映衬得马路,校道,树木,甚至尘土飞扬都温馨而美。他仿佛自己是一个凯旋归来的英雄。其间,又觉得无聊,忍不注添一口手里的甜筒,嘴里瞬间充盈得满足,踏实,湿润得嘴唇又香又甜。茂文闻忍不了用舌撩拨的再舔一舔。像穿越了重新再做回一次小婴孩,他就美得一塌糊涂。顿念手脚都生得多余显长,在三轮车狭小的空间都无法发挥,显得局促不安,都无处安身,他此时只偏要一个快乐甜蜜的念想就足够,就譬如只要一个曹礼玲。他吆喝师傅开快一点,旧三轮车踹着粗气,冒着黑烟,这是茂文闻催促车师傅加速度的效果,车终于徘徊到了学校门口。
曹礼玲看他坐个破三轮车回来。嘴里丢下一句“谢谢了!”手里拿了东西不回头就走,那句话随便得像是对三轮车说的。
茂文闻回来寝室说这就是他的初恋,惹得大家笑他一回。大家都表示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