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两两桃花面
“什么?”我柔声问。
“民间有种说法,这玉……是不能‘相送’的……”他不好意思地微微低头,估摸着是在自责没有考虑周到。
这一提醒,我倒也是想起来了,“正是!民间传说这玉石送人,有将灾祸转嫁他人的说法……”
刘荣赶忙接道:“妹妹切莫误会,孤……”
“太子殿下放心,阿娇哪里是这个意思?您是大汉的储君,送我玉石是将好福气沾给我一些,和灾祸哪有什么联系?”
刘荣这才放下心来,微微舒了口气,“孤是真心觉得,这玉舞人同阿娇极为相配……不过民间的说法倒也不能完全不信……可该要如何破解……”他低头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忽地抬头,“不如妹妹给孤几枚铜板,这玉就算是你买的了……”
我摩挲着手上的玉舞人,倒是觉着刘荣这般的温润君子比我更衬这白玉。
“哪里有给当今太子几枚铜板的道理?阿娇用这额上的华胜,换殿下的玉舞人,这不就不算是‘送’的了?”
“华胜?”他抬眸盯了半晌,轻皱着眉,“这华胜中间镶的紫珠可是价值连城……”
“殿下此话差矣,这紫珠再怎样千金难求,也比不上亲人之间的情谊难得!您说是吗?”
刘荣踌躇了半晌,终于是淡淡一笑,如轻云和煦,“那便也好,孤……孤就先替妹妹保管这华胜,待日后……”
“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吧,殿下费心挑了这般精巧的宝贝,怎么现在反倒是心中歉疚起来?”我素来也是知道刘荣那温吞性子,便直直开口打趣,末了又接了句:“殿下方才酒喝了不少吧?”
他的双颊霎时覆起一层红晕,轻咳一声,“父皇还有事情要孤前去商议,这就先不陪妹妹了。”
这话说完,就飞也似的逃走了。
嗨,这皇太子好歹也是快二十岁的人了,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害羞,倒也有趣。
我慢吞吞地收起玉舞人,心下倒是觉得稀奇:这皇太子平白无故地,给我送礼作什么?
罢了罢了,日后再说吧。
还没多走两步呢,偏巧又遇着了曹寿。
这可是我大汉贵族里数一数二的世家子弟啊。
说起他们家的先祖,个顶个都是肱骨重臣,故也称“曹相国世家”。
前两年这曹寿的父亲去世,他便是袭了爵位。
“拜见平阳侯。”
“翁主殿下。”
我俩没怎么私下里见过面,礼数上只好客气些。
平日里虽在大大小小的宫宴上远远见过几次,可也是没有正经说过话。
从前大哥总是暗地里夸赞这位平阳侯,说他称得上是长安城头一号的潇洒美少年。便是用“见者皆醉”来形容,也是不为过的。
今日这般细细瞧来,倒真是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色若春晓。
我还在思索要讲些什么场面话,这厮倒是比我先一步。
“阿娇……翁主……这是要回去歇着?”
起初那声“阿娇”着实是吓了我一跳,这般亲近地称呼小字,极不合礼数。
未曾想他竟是忽然又接上“翁主”俩字,这下倒是还算妥当。
只是这俩称呼连在一起,怎么都觉着有些别扭。
我点点头,莞尔一笑,“方才同表姐们玩得尽兴,这会子是有些乏了。”
他凑近一步,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了笑道:“那便也好,早些歇着吧。”
我只当他是凑巧遇见我随意寒暄几句,便也没有在意,行了个礼便告退了。
夜里梳洗时,甘棠在一旁欲言又止。
“说罢。”
她支吾,“主儿,那阳信公主为何言语讥讽您?咱们府上也没惹到她呀……”
我平日里只唤一声“娉儿表姐”,倒是差点忘了,这刘娉还是有阳信县作封地的,因而素日里常被尊称为“阳信公主”。
甘棠这一提起,我倒是突然觉察到什么……
陛下一共三个女儿,皆是王美人所出,可却只有这大女儿刘娉是赐了封地的……
我沉吟片刻,却也还是有几个疑惑琢磨不大透,“罢了,不说这事儿了。”
甘棠点点头,心中仍是不忿,却也不再提及此事。
第二日一大早,我就被外头的声响吵醒。
“谁啊,这么吵!”我冲外头直嚷。
甘棠在旁侧悄声回了句:“主儿,好像是世子和二公子来了。”
我连忙踢开被子,跳起来,“可是真的?”
语罢就要往外头跑。
“哎!主儿!”
甘棠连忙拉住我,给我披上袍子。
“大哥!二哥!”
“这整个院儿里就听见你的声儿。”大哥陈季须缓缓伸出手敲了敲我的脑袋。
“别敲了,她那脑子本来就不聪明,越敲越笨!”陈蟜在旁侧出现。
“二哥怎么这样说!阿娇哪里不聪明?”我作势就要上前打他。
这陈蟜躲得也快,直往大哥身后躲。
“好了好了,你俩一见面就又打闹。”大哥瞧了眼我的衣衫,又是拍了拍我的头,“阿娇,快去换好衣服,被母亲看到了又要好一顿说。”
“就是!”陈蟜悄悄从大哥身后冒出脑袋。
我发誓改日一定要找个由头揍他一顿……
匆匆忙忙回房换好衣服,叫甘棠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便推门出去用膳。
今儿个就算母亲不派人来催,我也是一定要同他们一道吃的。
“呦!没睡到晌午可真是稀奇!”
这话我都不用去看就知道是谁说的。
铁定是那混子陈蟜。
“若不是你一大早来了吵吵嚷嚷的,我今儿铁定能睡到自然醒。”
“行了,你俩怎么一见面就吵。”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世子风范。
我上前搀着他的臂弯,“大哥,你瞧他,总是没来由地讽我!”
陈季须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发髻,“好阿娇,你同他一般见识作什么?”
陈蟜见状在一旁嚷道:“怎么着,大哥一来你就粘着他,我也是你哥哥啊!”
我摆了摆头,不理他,直看向陈季须,“大哥,是不是二哥没做好功课,才连累你一起被父亲扣下的?”
大哥淡淡一笑,“不是阿蟜的错,我这功课做的也不够好。”
“你听到了吧!就知道冤枉我!”那陈蟜真的是有够烦人的,一天到晚吵死了。
我看也不看他,只抓着大哥的手不放。
“你这样大哥没法用膳了!”
没关系,大哥不饿。
“大哥这衣袖子都要被拽掉了!”
无碍,这衣裳工艺好极了,才不会被拽掉。
“大哥没法……”
“你有完没完!”我偏头看向陈蟜。
“没完!你放开大哥!”
我冷哼一声,终于放开。
陈蟜想换个案几坐在我旁侧,我一把推开他,“这是给母亲留的座儿。”
“行!陈阿娇你厉害!”
我正要同他展开新一轮的打闹,母亲忽地从房里走了出来。